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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构诗歌的精神谱系 马启代诗集《失败之书》阅读札记 ◎李建平

时间:2024-03-15 15:58来源:未知 作者:人人文学网 点击:
马启代:为良心写作 与诗歌的社会批判价值 ◎牛殿庆 摘 要:马启代是为良心写作的倡导者,泰山监狱痛定思痛他完善了自己的诗学理论为良心写作。王阳明的致良知即是在实际行动中实现良知,知行合一。阳明心学的致良知是孝悌心、恻隐心、善恶心、羞耻心是爱心
“诗道之问:马启代诗歌月”研讨会专题系列编者按语:
 
在当代60后诗人队伍中,马启代堪称是特别的“这一个”,他那些具有代表性的力作,毫无疑问,皆是出自灵魂、发自良心之诗,也是最充分地表现个体生命原生状态的诗,文字语词弹响的堪称黄钟大吕之音,指向的是大手笔大情怀的大诗品格,且带有自身的生命体温和清晰的辨识度。这是一种奇妙的而与虚假绝缘的艺术契合。它以深刻独立的生命体验、以充满智慧的诗学观、以富有个性化的话语方式,穿透生活斑驳陆离的表层帐幔,凝聚为一种“马启代式”的审美气质,进而抵达天地同参宇宙人生的一种生命哲学境界。拥有了这些,其实就拥有了内容,也拥有了艺术形式,并拥有了属于自己诗歌创作的理想天地。
 
2023年金秋时节,命名为“诗道之问——马启代诗歌月”的系列活动别开生面,在风景如画的浙江金华武义坛头湿地公园拉开帷幕,并蝉联举办七场,可谓盛况空前。隆重举行一位诗人的诗歌月活动,在当代中国诗坛不仅是一种创举,而且前所未有。可以断言,这是一个年度汉语新诗界不容忽视的重要存在和热点事件。其中一场马启代诗歌研讨会,共收到研究论文三十多篇,均出自全国十几所高校学者及部分诗人之手,他们从各自不同角度切入,对马启代其诗其人进行全面而深入的高度评价。为此,本专题系列遴选部分优秀论文及精彩发言稿分期编发,以飨读者。

 

重构诗歌的精神谱系
马启代诗集《失败之书》阅读札记
◎李建平
 
摘 要: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精神的矮化和“缺少智性的自娱自乐”“合谋”扼杀了中国诗歌,真正的诗歌精神、诗歌立场在诗歌中大面积退场,诗歌丧失了精神之钙和思想之魂,沦为精神的沼泽、欲望的牧场。马启代的诗集《失败之书》回荡着反抗、爱、宽恕的混音交响,是其“为良心写作”的典范之作。《失败之书》带着金属的质地、铁的寒光,高扬诗歌的精神品质,重构了当代诗歌的精神谱系,其卓尔不群的诗学追求,富有特别的诗学价值和时代意义。
关键词:马启代;《失败之书》;精神谱系
 
作者简介:李建平,男,1969年8月出生,安徽无为市人,文学博士,合肥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和诗学的教学和研究。
 
【基金项目】安徽省高校省级质量工程项目“‘中国现代文学思潮史’教学示范课(项目编号2020SJJXSFK1935)”研究成果。
 
我不知道 贫乏的时代
诗人何为?
你说,但他们如同酒神的神圣祭司,
在神圣的黑夜里走遍大地。
——荷尔德林《面包与酒》
 
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反崇高、娱乐化、粗鄙化的解构主义思潮渐成诗歌主潮。二十一世纪以来,城头变幻大王旗,各领风骚三五天,下半身写作、“80 后”写作、中间代写作、垃圾派写作,你方唱罢我登场,看似热闹的诗坛,沦为自我抚摸、自我释放的本能宣泄场,诗成为欲望的渊薮,人文关怀、精神建构被悬置,彼岸意识、终极价值被放逐,精神之钙和思想之魂难以寻觅;还有一类诗歌,大搞能指滑动,自由联想,其诗玄妙悠远,意象飘忽,诗歌语言“越来越弱化符号与对象的关系,越来越模糊符号之间的差异,越来越强调意义的播散与滑动”,①诗沦为心灵的呓语,读之令人目眩神迷,神思恍惚,不知所云。精神的矮化和“缺少智性的自娱自乐”②“合谋”扼杀了中国诗歌,真正的诗歌精神、诗歌立场在新世纪诗歌中大面积退场,诗歌沦为精神的沼泽、欲望的牧场。
“诗人何为?”,在这个欲望膨胀、精神稀缺的时代,荷尔德林的发问振聋发聩。精神的丧失意味着人的主体性的丧失,意味着人和世界的沉沦,面对这样的境遇,诗人何为?
福楼拜说:“文学就像炉中的火一样,我们从人家借得火来,把自己点燃,而后传给别人,以致为大家所共同。”③是的,诗歌的理想价值在于“在精神王国里追索人类存在的终极意义,使人得到精神皈依的启示,找到心灵的家园。在这个家园里,由于信仰的充实而获得精神的欢愉,审美因而达到它的顶峰——在想象的‘彼岸’世界里确证人的自由。”④诗歌是精神之钙和思想之魂,在这个沉沦的时代、暗哑的时代,诗歌应是芒刺,触痛人麻木的神经,诗歌更应是一块铁,即使生锈也要刺破暗哑的天空。
“我听到了锈的牙齿,咬噬铁丝的声音/一天一天,坚韧地挺进,直指铁地心脏/锈是凝固的阳光,钙化了的目光/是命运磨出的带刺的嘴唇/锈在存活中长满了伤痕/每一次呼吸/都锈迹斑斑”。(《我听到了锈的牙齿》)承受生活的暴击,带着满身的伤痕、一身的锈迹,诗人仍然要“坚韧地挺进,直指铁的心脏”,马启代的诗歌就是这样一块铁,就是这样一块即使生锈也要刺破暗哑天空的铁。
诗人马启代曾有着多重身份,教师、官员、商人、诗人,甚至曾成为一个囚徒,诗集《失败之书》即为诗人在泰山监狱服刑期间所作。一场不幸的遭遇,不仅没有摧毁他,反而淬炼了他,使他的诗带着金属的质地、铁的寒光,更能够烛照幽微,看透人生的世象。
 
每天被石头打磨,被时光锈蚀,被目光煎熬/被内心苍凉的小石头,砥砺心志
一株老柳,只够自己给自己撑起荫凉,它在动,它一定是想把影子丢到那个人身上
 

以上句子是诗,是对苦难的诗性体认,一种苦难的诗性哲学。是的,苦难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提升一个人,也能降低一个人,这取决于苦难承受者主体的心胸。对于一个具有超常毅力、超常心智的人来说,苦难能够提升一个人的精神品质,增强一个人自我实现的能力,使人摆脱日常生活的庸碌,最大限度焕发出人的生命潜能;同时苦难也能使人的生命得以沉潜,在一种迥异于日常的人生状态中使人获得一双灵性之眼,得以窥见人生的真相,苦难成就了马启代。另外,迥异于常人的是,马启代看透人生却不看破人生,历经生活的暴击,饱经沧桑,但却像烈日下“想把影子丢到人身上”的那株老柳,对世界饱含温润的爱。少年的赤诚、热血、襟怀充溢在这个中年乃至老年的男人心中,这使他的诗既有铁的寒光,又有基督的悲悯情怀。这种寒光、这种悲悯凝结为其诗歌创作的主旨:为良心写作。

马启代说“为良心写作,就是坚守人道基点、悲悯情怀、怀疑精神、批判立场的写作。”⑤
“为良心写作”看似普通却又卓尔不凡,在这个浊浪滔滔的时代犹如空谷足音、弥足珍贵。九十年代以来,我们看到了太多的口水,太多的语言泡沫,太多的梦中呓语,不知所云,诗放弃了对正义的匡扶、放弃了对灵魂救赎和净化,放弃了对生命的终极关怀。在这样一种历史背景下,马启代的文字,就有一种警策灵魂的力量:
 
我诗中的汉字,都洗过、煮过、刮过、剔过
它们饮血成酒,茹血成珠
 
我准备领导一批汉字造反,譬如正义,我无法代表
哪怕拼成了偏旁部首
 
也挺着、立着,不失为一个个独立的汉子(《我号召一批汉字造反,让它们站入诗的编队》)。
汉字是字,汉字也是人,它是正义,是独立的人格,是南国的嘉树,是诗人清洁的精神、傲岸的人格。在马启代的诗歌中我们看到了久违的人文主义精神,身处逆境却仰望星空,康德说“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让我敬畏,一个是我头顶上灿烂的星空,另一个就是心中永恒的道德法则。”马启代的诗给人一种灵魂净化和救赎的力量。

尽管身处炼狱,命运卑微如水泥地上“找不到土地……找不到肉体……找不到故乡”(《这些尘埃,与我有着一样的心痛》)的尘埃,诗人马启代仍然要“与黑搏击”,即使“燃尽羽翼”,也要“浓缩为一粒骨质的白”(《黑可以被一粒白咯痛》)。马启代诗中的抒情主人公是“仗剑嘶鸣,衣袂飘飘”屈原的“孤绝的背影”(《写给屈原》);是“靠光来说话的”灵魂(《灵魂是靠光来说话的》);是被大风吹倒,但仍要“爬起来”,“筋骨燃火,也要保持直立”的大写的人(《这些年,我一直与风拔河》)。张承志说“文明中有一些最纯的因素,唯它能凝聚起涣散失望的人群,使衰败的民族熬过险关、求得再生。”⑥这种最纯的因素,就是 “清洁的精神”,“为良心写作”基点在于诗人必须有“清洁的精神”。砥砺诗歌,首先要砥砺灵魂,诗人每天“被内心苍凉的小石头,砥砺心志”(《大山从石头的身体里渐渐退隐》),经过炼狱的淬炼,诗人的灵魂即使幽暗如穴中萤火,也要把地狱炼成天堂。

 
有些是无法忍受的。比如:对真相的伪饰
对真知的戕杀,对真理的绑架
——《献诗》
正义在被劫持,冒用,肢解,伪饰,拼贴,亵渎
路还在继续,我还无法发出声音
——我时刻准备低头,除非真理降临
——《誓词》
 

面对正义被劫持、真相被伪饰、真知被戕杀、真理被绑架的混乱世界,诗人要用诗去“唤醒死去的正义”(《高铁时代,我想骑着毛驴行走天下》),即使是沙尘一样的弱者,也要掀起一场“忍无可忍的游行”(《一点红,足以让它呼啸江湖》),尽管“活在风中”,但一直“与风较劲,撞头”,直至“把风碰得喊疼,落荒而逃”。(《看一只蚂蚁在风里行走》)。这是一个倔强的堂吉诃德,正是这样的唐吉诃德式的人物的存在,汉字才没有被完全污染,中华文化的刚性血脉才不至于失传,苦难希望中的脊梁壮歌才没有停息。当然,这样一个堂吉诃德在面对残酷的现实时更多是无力,因为“已没有可以书写诉状的地方”。(《我愿把更多的云朵留给他人》)“面对石头,却无法发出一只鸡蛋的声音”(《我的问题在于,面对石头,却无法发出一只鸡蛋的声音》),为此,他的诗中也染上了哈姆雷特式的忧郁。尽管如此,马启代诗歌的主调仍然是“砍向那些有翅膀的石头”的闪电,心中的火焰一直“冲动着想飞”。

这是一个西西弗式的不断推石上山又不断滚落下来的周而复始的循环,明知无望却仍然奋斗有为,这是怎样一种荒诞感,又是怎样一种悲壮感。推石上山与滚落下山、内心热烈与现实冷漠的循环使马启代的诗歌回荡着悲怆与崇高的交响,这是人类无法摆脱的宿命,是人类命运荒诞性的缩影。在这里,马启代的诗歌跳荡着加缪《西西弗神话》的精神音符。

生锈的铁之所以要刺破暗哑的天空,因为他心中有爱。冰心说:“只有怀着伟大的爱心的人,才会憎恨强权,喜爱真理,也只有怀着伟大爱心的人,才会把爱和憎分得清楚明白!”⑦正因为爱,人才难以忍受不公和暴戾。才可以无所畏惧。在马启代的诗中,铁的坚韧和爱的温润是一体两面,不可分割的。“一株老柳,只够自己给自己撑起荫凉,它在动,它一定是想把影子丢到那个人身上”,涸辙之鱼却要授人以沫,这是怎样一种温热的心肠,他感叹“士”,明明是“知识分子”怎成了犬儒,心甘情愿与“象”、“马”和“炮”们同流,整日攻战杀伐,为此,他“面对楚河汉界,恨不得搬起云头砸自己几下” 《面对楚河汉界,恨不得搬起云头砸自己几下》。正因为有爱,面对大千自然、幽微世界,马启代无不投以深情之眼,对之注入了款款深情。天空的“蓝愈来愈高,让人心酸的那种蓝,跑满了棉花”(《美总是猝不及防,在最柔弱的时节击中我》);“梨花蕴含着雪花的清莹……吹出一缕一缕的香气”(《梨花风情万种,走遍雪花三千里地江山》)。他还要去寻找“细雨碎花的小道”,渴望“被幽深的鸟鸣隐藏”(《高铁时代,我想骑着毛驴行走天下……》),着力于探寻唐诗宋词中的亭榭、山峰,“翘首期盼”“前人陡峭的文字群峰”(《一朵云,就这样占据着整个天空》),“只有美”每一次都让他崩溃(《为什么我对美一直怀着野心?》)。

黎巴嫩诗人纪伯伦认为“爱是最高形式的正义”“爱是伴随我们存在的一种力量”“爱是一种奇异的光,他从敏感的自我深处射出,照亮四周”。⑧是的,爱是一种力量,是和铁一样的一种力量,它柔软无比又锋利无比,它能在刹那间刺破黑暗,照亮万物。马启代诗歌中的“爱”往往总是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刻,把我们撞成沉重的内伤。
 
岁初九行:我已写下了祷词:爱,宽恕……
——《岁初九行:我已写下了祷词:爱,宽恕……》
我已经宽恕过出卖与不公,我要用诗唤醒死去的正义
——《高铁时代,我想骑着毛驴行走天下……》
 
宽恕是放下,是释然,是通向心灵自由的必由之路,宽恕源于人性深处的悲悯。反抗——报复是一条路,反抗——宽恕是一条路。报复是一把双刃剑,在刺伤仇家的同时也会刺伤自己,同时也会毒化反抗者的心灵,戕害反抗者的人格,造成心灵的扭曲。在炼狱之中,“万籁俱寂”之时,“心离神很近”(《众神就在外面,一直不停地说话》),在对神的冥想和默念中,马启代选择放下,选择宽恕“出卖与不公”。“宽恕是一个比优美灵魂更为深邃的本质……宽恕构成了从道德向宗教的过渡。”⑨在逆境之中,马启代不断地砥砺自己地人格,完成自己人格的升华。
宽恕与正义之间的悖论是一个困惑许多哲人心智的难题。在马启代这里,宽恕并不颠覆正义,一方面他“时刻准备着,为了心中的正义/赴汤蹈火……”, 另一方面他又选择“宽恕仇家”,宽恕“出卖与不公”。他用鸡蛋撞石头的壮烈弘扬正义,又用爱来化解仇恨。铁的寒光是马启代诗歌精神的主导面向,同时他的诗歌中又回荡着爱和宽恕的交响,反抗、爱、宽恕构成了马启代三个关键词,在这之上,凸显出两个大字:良心。
“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在这个精神沉沦、欲望膨胀的时代,诗人应该坚守人类精神的孤岛,呵护正义,高蹈信仰和理想。马启代的诗歌使人们在精神的寒夜中看到心灵的灯火,得到精神的提升。正是因为这样的诗歌存在,中国的诗坛才不致沦为一条肮脏的河流,道德理想主义的火焰才会永不熄灭。马启代的诗歌是对传统道德理想主义的回归,从主题来看,看似对传统的回归,但在当今现实之下,则属于别一世界,是诗界的一股清流。(在这里要特别指出,马启代诗歌主题是对传统道德理想主义的回归,但其诗歌美学特征却又与传统道德理想主义表现手法迥异其趣,有着独特的现代特征,限于论文的主题,对马启代诗歌的美学特征的探讨,则是另外一篇文章讨论的主题)。
文学是人学,“人”是文学作品的核心和灵魂,文学是人类通过情感性想象去感悟生命之美的一种审美意识形态。对人性善恶冲突、人的终极价值的探究与诉求是文学的核心使命。文学作品描写现实又必须超越现实,从而穿透现实的肌理,洞穿黑暗,洞察生存之本相,激发普遍的人生意义,走向对人生终极价值的探问。对现实的拷问和博大的悲悯情怀构成马启代诗歌的复调交响,我们期待马启代的诗歌在铁的寒光和爱的宽恕之间取得形成更大的情感张力,在此岸和彼岸、现实和超越的搏斗中走向更加博大、深远的艺术境界。
注释:
① 徐友渔:《告别20世纪》,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144页。
② 罗振亚:《是“死亡”还是“新生”:我看二十一世纪新诗》,《名作欣赏》2019年第九期,第10页。
③ 王蔚:《影响人生的金玉名言》,中国纺织出版社2007年3月版,第365页。
④ 罗崇敏:《关于文学价值的一点思考》,《光明日报》2007年11月9日。
⑤ 马启代:《失败之书》,香港:中华百科出版社2020年版,第6页。
⑥ 张承志:《清洁的精神》,安徽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第306页。
⑦ 冰心:《给日本青年女性》,《中华日报》(东京)1946年12月29日
⑧ 李唯中译:《纪伯伦全集3》,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7年1月版,第97页。
⑨ 高全喜:《自我意识论——〈精神现象学〉主体思想研究》,学林出版社1990年9月版,第2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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