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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春节同学聚会，是她和他在初中毕业10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彼时，她已大学毕业三年，是一间上市企业集团临海项目公司的HR经理，而他两年前刚从军校毕业，并在去年冬天正式调回到原籍的临海军区。 那天，见到一身白色军装的他，伟岸挺拔地站在她面前，温和幽默地对她说：“老班长，还记得我吗？”的时候，她先是惊讶于他的意外出现，十年了，终于再次见到他了；然后惊诧于他的成长，没想到初三就开始混日子的他居然真的就去当兵了，而且还从部队考上了军校，那一刻，她是意外的，也是欢喜的。 而他，虽然念了她十年，虽然知道铁哥们约了她，虽然已经做了很多准备，但当她袅袅娜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还是有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十年了，时光带走了她曾经的孤傲与清高，带来了许多温婉与淡然，也送给她几许俏皮与灵动。比起十年前那个冷漠傲气的小女孩，现在的她虽然明艳动人，但更多的是让人感觉温暖亲切。 当她在大家的一片起哄声中夸张地跑过去，佯装要抱他的时候，看着她紫色长裙的裙摆在精致的黑色靴子上欢快地跳跃，看着她绕在颈间淡紫的丝巾调皮地离开黑色羊绒衫随风飞扬，看着她耳朵上的紫色耳饰恰到好处地衬着素淡却精致的妆容时，他有些恍惚，是精灵古怪的天使，是美丽脱俗的仙子，是俏皮可爱的孩子，他好想就这样揽她入怀，不再放开，但他没有，他怕吓着她。 聚会结束，他邀请她和铁哥们喝茶叙旧，他依旧记得她不喜欢咖啡的苦涩，她欣然接受，而铁哥们借故推脱了。然后，在阳光暖暖地照耀下，在茶香氤氲的环绕里，他给她讲初中毕业后的经历，讲他如何当兵，如何考上军校，如何回到临海，而她，只是微微地笑着，静静地听着，仿佛是早已沉浸在这动人的故事里，也仿佛是生怕惊动了一个沉浸在酣梦中的孩子。 末了，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还好，又回来了；还好，又遇见了。” 而她，依旧是微微地笑着，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是啊，十年了，就这么过去了。你，怎么就去当兵了？” 他笑而不语，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她，紫色盒子衬着银灰丝带，是她喜欢的搭配。“打 开看看，里面有答案。”他温和地说。 她犹疑着打开，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信封，上面赫然写着“二职98级体育生，宇文恺收”，当这几个苍劲中略显拘谨的小字映入眼帘时，她明白了，却佯装糊涂地摇头说：“什么意思？” 他坚毅的眼神，配合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你懂的，我知道是你！” “什么是我？”她继续否认，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是青春萌动的小把戏，她不想承认，也不想再去为此纠结。所有的一切已经明了，缠绕了她十多年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已经足够了。 “写信的人肯定是你，当看到我的名字时，就猜出是你；而看到内容时，更加坚定是你，因为只有你能把我的名字写得这么洒脱，只有你才会对初中的事情念念不忘，也只有你会那么钟情于紫色的信纸。”哦，原来是她喜欢的颜色出卖了她，她曾很用心地对笔迹做了伪装，可为什么就独独没有想到颜色呢。 “紫茉，我懂你的心思，从一开始我就懂，可是那个时候，你是高高在上的大班长，是老师心目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而我……”宇文恺心痛地顿了顿，还是艰难地说了下去：“而我只是混日子的……紫茉？紫茉，你在想什么？” “唔——”此时，云紫茉的思绪早就飘回到了十几年前—— 1 那一年，当酷暑消尽，秋风飒爽的时候，云紫茉告别五年的小学生活，在父亲的陪伴下来到初中学校报到，彼时，宇文恺正在一旁给班主任帮忙，当看到云紫茉的登记表时，心里不由暗自赞叹，好美的名字，好美的字，而当抬起头时，宇文恺再次被吸引了，在宇文恺的印象里，当时的云紫茉算不得漂亮，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有一见如故的亲切，却也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所以，当云紫茉转身离开的时候，宇文恺追了过去：“你好，云紫茉，我是宇文恺，咱们同班，我带你去教室。”许是感激宇文恺的热情，在路上，云紫茉喋喋不休地向宇文恺解释自己的名字：“紫茉就是紫色的茉莉，父亲希望她既能有紫气东来的高贵，又能有茉莉般清新宜人的淡泊。所以，我喜欢紫色，也喜欢茉莉。”这是云紫茉和宇文恺的第一次见面，云紫茉后来才知道，宇文恺只给她当过向导。很久以后，云紫茉想起那年的相遇，便常常会问这算是搭讪吗？ 当所有同学都办完报到手续后，班主任来到教室，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有条不紊地完成了点名排座位分小组选班委。因为个头娇小，云紫茉坐在了第二排，同桌尹浩然是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孩，也就是宇文恺后来的铁哥们。宇文恺则因为个子高大坐在了最后一排，任副班长兼体育委员，而云紫茉仅是生物课代表。 接下来的日子，风清云淡，欢声笑语。同学逐渐熟悉，各自有了好朋友，宇文恺和尹浩然在小学就是同班好友，现在自然是形影不离。每次来找尹浩然时，宇文恺都会顺便与云紫茉打个招呼，或者开个玩笑，可云紫茉只是淡淡地笑一下，对他似乎并不热情。 其实，云紫茉对谁都是这样，客客气气，若即若离，她认为自己是有梦想的女孩，不想在学习之外浪费太多时间。 2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当来自不同小学的同学们消除了陌生感，嘻嘻哈哈乐成一团的时候，上学期已近尾声。下学期开学伊始，召开第一次班会前，宇文恺来找云紫茉说是班主任找她。云紫茉来到办公室，班主任告诉她新学期要重换班委，根据任课老师的推荐和同学的反馈，决定由她担任班长，原班长陆远航任团支部书记，作为第一批成员加入共青团，副班长宇文恺不变。这样，不管是原班长还是副班长，都能支持到她，让她不必为此担心。 彼时，云紫茉的内心里是极其复杂的，兴奋着大家的认可，却又担心别人议论她顶替了原班长。当听到原班长任团支部书记后，云紫茉纠结的心才放了下来。 就这样，云紫茉走马上任，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搭建了新的班委会，每周定期召开班会、班委会，各项活动组织地有条不紊，班级管理有声有色，那个时候常常会在不同场合听到别的班主任对学生说：“你们看看人家一班的班委，从来都不会让班主任去操心这些琐碎小事。”那个时候，云紫茉好得意，恨不得连睡觉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其实，云紫茉心里清楚，即使自己再努力，即使自己再有能力，如果不是陆远航和宇文恺给了她诸多支持，她自己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最让她感动的是，这两个的高高大大的大男孩，不管何时何地都会毫无条件地去支持她，从来不会因为她对他们耍脾气闹情绪而冷落或反对她，即使有顽劣的男生当面嘲笑他们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管的服服帖帖的时候，他俩都不曾动摇过。 只是，在云紫茉的心里，似乎更喜欢陆远航一点，因为她认为他们是一类人，都是老师心目中才艺兼备的好学生，他们的名次永远稳居班级前五名，名次相隔不会超过两名，他们一起为班级的黑板报出谋划策，然后她写字，他画画；他们一起参加学校的书法、绘画、征文等各类比赛，很多时候都是双双获奖；他们一起参加市里的知识竞赛、辩论大赛，作为搭档，默契配合，互相鼓励；他们一起被选入学校的鼓乐队，他吹号，她打鼓；而宇文恺不一样，他是体育老师的宠儿，喜欢在体育场上纵横驰骋，如果在教室里找不到他，那么去体育场或体育老师办公室里，一定可以找到他。他还有许多三教九流的朋友，时不时在门口等他，云紫茉不喜欢甚至有些害怕那些人。除此之外，云紫茉似乎想不到宇文恺还有什么特长了，最可恨的是宇文恺经常会在自习课上带头聊天，引得大家频频回头看向他那儿；也经常不按时完成作业，被老师在课堂上点名批评，却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让云紫茉感到很生气很没面子，他是副班长哎，怎么能这样。所以每次班委会结束后，云紫茉都要留下宇文恺单独谈话，而且每次结束时，都要恶狠狠地警告宇文恺要做好榜样，不能给班委会丢人，也因此宇文恺给云紫茉起了个外号叫作“母老虎”，后来干脆变成不分场合地直呼老虎了，宇文恺说这样显得更亲密。 不过，宇文恺也并非一无是处，比如学校每年都会组织春、秋季运动会，从报名到陪练到选拔到比赛，都是宇文恺自己负责，而且每次都是年级第一，甚至很多项目的校记录都是宇文恺创下的。最有趣的是，不管多么调皮的同学，都很听他的话，都会百分百地服从他的安排，这让云紫茉在刮目相看外又多了几分敬佩。所以每次运动会，当宇文恺既要参加比赛，又要往返在操场各个赛区给参赛同学讲注意事项的时候，云紫茉除了组织同学们多写稿子给运动员加油外，也会时不时地过去给宇文恺送瓶水，或者递张纸巾，或者只是陪在他身边看一下。 但云紫茉还是不喜欢宇文恺，因为每次和宇文恺说话时，他都会油嘴滑舌地跟云紫茉唱反调，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就像云紫茉好心过去送水，宇文恺一边喝一边嬉皮笑脸地说：“大班长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实在不敢当，他日必定以死相报。”而陆远航就不会，陆远航永远都会像大哥哥一样照顾和包容云紫茉，就像每次比赛的时候，他都会温柔地鼓励她别紧张，要细心。 那段日子，每当想起陆远航的时候，云紫茉的笑容都是甜甜的，心里都是暖暖的。 3 转眼来到了初三，虽然距离中考还有两年的时间，但是学校为了保证升学率，在初三开学伊始，进行了重新分班，两个尖子班，四个普通班。云紫茉、陆远航、尹浩然毫无悬念地都分到了尖子班，云紫茉很幸运的继续和陆远航同班，尹浩然去了另一个尖子班，只有宇文恺去了普通班。 名单公布完毕，大家忙着收拾东西，互相道别，也有女生因为分到普通班在默默流泪。宇文恺过来找尹浩然，然后嬉皮笑脸地对云紫茉说：“老虎，恭喜了，你是我带到这个教室的，这次也让我送你到新教室吧，这叫善始善终。”说完，不等云紫茉回答，抱起桌子上的书本转身离开。 云紫茉没有跟他出去，一个人坐着生闷气，不知为何，总感觉他的话有点阴阳怪气。尹浩然劝道：“同桌，别生气，他就那样，你就当他心情不好，原谅他吧。” 宇文恺确实心情不好，不是因为没进尖子班，而是因为不能再和云紫茉同班了。是的，宇文恺喜欢云紫茉，那是花季少男少女懵懂的情愫，就像云紫茉喜欢陆远航一样。第一次见到云紫茉的时候，宇文恺只是好奇，她像是一朵清新宜人的茉莉花，又像是一朵孤芳自赏的雪莲花。再后来，当看到站在领奖台上的她时，感觉她是一朵牡丹花，华丽高贵；当看到生气的她时，感觉她是一枝玫瑰花，美丽却让人无法靠近；而当看到她和好友在一起欢声笑语时，又感觉她是一株向日葵，阳光活力；对待别人的时候，她是善良的天使，而对待自己的时候，她却是凶恶的魔鬼。总之，她太善变了，他看不懂她。所以，他找各种机会来接近她，可她对他总是爱搭不理的。所以，他给她起外号，跟她开玩笑，故意惹她生气，就是为了能够引起她的注意，她居然就上当了，他甚至盼望每周班委会后的独处，因为每次她都会一本正经地给他举例子讲道理，在每次被他抢白后，都会恶狠狠地发誓再也不管他了，然后下一次班委会继续重播，他知道她是为她好，可他也确实不喜欢学习，他何尝不想像陆远航那样才艺兼备，再或者能像尹浩然那样单科出色也行啊，可他偏偏就做不来。 可惜，她不懂他的心思，连陆远航都只是他喜欢她，可她就是不懂。也许，她连自己的心思也不懂。 4 分班后，她依旧是班长，只是陆远航不再是团支部书记了。当学生处通知各班班长开会的时候，她见到了他，他是新班级的班长兼体育委员。散会后，她追上他，大大方方地向他祝贺，希望他能考到尖子班来。他客气地向她道谢，却没有了以往的嬉皮笑脸和死缠烂打。 从新学期开始，因为增加了物理化学两门课程，同时历史地理生物作为副科不再计分，一向擅长文科的云紫茉明显感到了力不从心，成绩也从前三跌出前五，最后落在前十的边缘。于是，她以精力有限学习为重作为理由向班主任申请辞去班长职务。从此，云紫茉很少见到宇文恺了，偶尔会在办公室碰到，偶尔会在走廊碰到，偶尔也会在上下学路上碰到，彼此也只是相视而笑，而他不再喊她老虎，而是换成了老班长，对此，她是有点失落的。 初三的秋季运动会，他带着新班级的同学们全力以赴，不出意外地，他所在的班级取得了年纪第一，而她的班级倒数第二，那时候她还任班长。看着上台领奖的他，想起以前在运动场上忙前忙后的他，云紫茉的心里忽然涌起些许伤感，是的，新班级开第一次班委会的时候，她就开始怀旧了，最怀念的是曾经三个人的密切合作和默契配合，她甚至开始为以前对他的冷漠而内疚，很多次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都很想说声对不起，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这样，曾经吵得不可开交的冤家对头，从此变得客客气气小心翼翼。 因为紧张的学习氛围，因为尖子班激烈的竞争，云紫茉和陆远航不再作为搭档往返在各类比赛中，他们的关系也就此慢慢变淡了，到后来，甚至连打招呼都顾不得了。但初四那年的元旦绘画比赛，云紫茉还是独自参加了，她用水彩和布贴两种形式做了一幅画，名为《搏击》，并在画中添了一行备注“以此纪念曾经拼搏的青葱岁月，也以此感谢曾经在一起拼搏的同学们，为了美好的明天，做好最后一搏！” 毫无悬念的，云紫茉的作品获奖了，一等奖。期末全校总结大会上，当云紫茉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无限伤感。也许在别人看来，这只是一副励志的画作，但云紫茉作画时的感情却是无比复杂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怀念曾经与陆远航一起比赛的日子，还是怀念曾经跟宇文恺针锋相对的争吵。曾经紧密相连的三个人终究还是分道扬镳了。那一刻，云紫茉的心，在默默流泪。 考试前，学校组织拍毕业照，年级合影和班级合影结束后，有同学在组织分班前的班级合影，那是云紫茉和宇文恺见到的最后一面。不知为什么，作为曾经班长的云紫茉，那一刻没有忙着张罗，只是静静地看着宇文恺忙前忙后，然后就有种想哭的感觉。拍完合影，宇文恺问云紫茉：“班长，要不要组织班委会成员拍张合影？”云紫茉摇了摇头，道：“算了吧，有的同学已经离开了。”“好吧，好好考，相信你。”宇文恺拍了一下云紫茉的肩膀，说完转身走了。看着宇文恺远去的身影，一向理性的云紫茉，眼泪却不听话地涌了出来。 也许，如果宇文恺继续油嘴滑舌，云紫茉不会这样。只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毕业，纵使内心再强大的宇文恺，在经历了第一次小分离后，再也无法坦然面对云紫茉了。 5 中考成绩公布后，回校填报志愿的那一天，云紫茉的心情是阴郁的，因为偏科太严重，她与重点高中失之交臂。而那一天，听说宇文恺也没有到校。 同样是一个酷暑消尽，秋风飒爽的日子，同窗思念的同学再次启程。陆远航如愿以偿地考到了市重点高中，云紫茉只能去普通高中，一起的还有尹浩然，而宇文恺以体育生的身份去了一所职业高中，当然这是尹浩然在高中开学后告诉她的，尹浩然还说陆远航本来是想来这所高中的，档案都转过来了，后来不知为何放弃了，这让云紫茉更加内疚，很多时候她会想，如果当时别对宇文恺那么凶，他也许会好好学习；如果中考前说出那句对不起，也许他就不会去职高了。 于是，无法释怀的云紫茉想到了写信，她精挑细选地买了淡紫色的专用信纸，每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写一点，很多时候因为一个字写错了，或者一个标点用错了，或者又想起了要补充的内容，云紫茉都会毫不留情地撕掉重写，等到写完信的时候，一本三十多页的信纸只剩下两张了，而信只有十页，剩下的二十多页全都是废掉的。云紫茉写信时的心情，犹如是情人在倾诉着苦苦相思与浓情蜜意，也犹如是好友之间推心置腹的鼓励与劝解，仿佛写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篇华美的文章。 就这样，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云紫茉完成了这封长达十页的信，在信里云紫茉以一个老朋友的语气，回忆了曾经在一起的初中生活，赞叹了宇文恺的出色表现和优秀的组织号召力，表达了对他去职高的遗憾，并鼓励他要好好学习，不能再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了，更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为今天的行为而后悔，如果可能的话，她建议他去当兵，因为她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在部队里会得到更好的磨练，取得更好的成绩，也可以在部队里进修。末了，云紫茉在信尾写了句，期待多年之后，可以在大学校园里重新见到你风流倜傥的身影。那一刻，云紫茉是在委婉地表达是让我们相约在大学校园里吧。 写完重读的时候，云紫茉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对宇文恺有着这么深挚的感情，原来两个人有这么多的故事，也许，这么多年里，自己真正喜欢的一直都是宇文恺，而不是自己认为的陆远航。只是，为什么有机会坐在同一个教室的时候，却只顾着吵架拌嘴，为什么就没有心平气和的相处呢。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是过眼云烟了。往事如风，也就让它随风而过吧。 因为不想让宇文恺知道，也因为担心宇文恺收不到，云紫茉最终只是在落款处写了句“曾经熟悉的老同学”。因为政治老师曾经开玩笑说她的字写得太过豪放苍劲，一点不像女孩子的字，说是女孩子写字应该秀气一些。所以，为了写的更像女孩子的字，也为了避免宇文恺认出字迹，云紫茉故意将字写得娟秀工整一些，而且信封上也只写了收信人的地址姓名，发信人信息全部空白。当信投入邮筒时，云紫茉如释重负。 接下来的日子，云紫茉全力以赴地扑在了学习上，虽然在中考跌倒了，但是高考一定不能再失误。有时候，云紫茉也会猜测那封信宇文恺到底收到了没有，现在又是如何？甚至好几次都想问一下尹浩然，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她不想被尹浩然笑话，不想被宇文恺知道，也不想再去节外生枝。 虽然和尹浩然的关系一直不错，但高中三年里，两人居然就很默契地从未提起过宇文恺，宇文恺就这样从云紫茉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6 三年的高中生活稍纵即逝。云紫茉顺利地考上大学，离开临海，来到南方的一所大学。在青春浪漫的大学校园里，尽情享受着轻松浪漫的大学生活，也尽情享受着大学时代的浪漫爱情。再然后，毕业工作，分手失恋。与此同时，尹浩然高中毕业后，幸运地考上飞行员，与云紫茉同一年毕业后，回到临海军区工作。 毕业两年后，云紫茉由读大学的南方城市回到临海工作。与尹浩然再次相逢在故乡，这让本就有着十多年的深厚友情的两人，进一步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哥们儿，但两个人都不曾主动说起宇文恺。很多时候，云紫茉期待尹浩然能故意或无意透漏一下，也会有意无意的在怀旧时感叹一下，希望间接地引导尹浩然将话题转到宇文恺身上，但尹浩然却一直守口如瓶，云紫茉也一直没能直接问得出口。 虽然每年假期回到临海的时候，尹浩然都会约她一起参加同学聚会，云紫茉也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她希望在某一次聚会上可以遇到宇文凯，可是，同学会聚聚散散几十次，却从来没有出现宇文恺的身影，云紫茉开始想着放弃了。只是云紫茉自己清楚，她是多么地放不下宇文恺，很多次梦到宇文恺来找她，两人幸福相拥，醒来后却只剩下被眼泪打湿了的枕头。也许，此时的宇文恺早就结婚生子了吧！毕竟，宇文恺的人缘那么好，那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分班后就不止一次地听说谁谁谁是宇文恺的女朋友，谁谁谁暗自喜欢宇文恺。想到这些，云紫茉只有暗自苦笑。也许那个时候，宇文恺是喜欢自己的，而不是自己理解的宇文恺故意找茬。可惜，当时的自己不明白。 就这样，闲下来的时候，云紫茉想了n多种对宇文恺的猜测，却独独没想到他不仅收到了信，而且读懂了她的心；不仅去当了兵，而且考上了军校；不仅没有结婚，而且一直默默爱着她，从初中到现在，从未变过！ 云紫茉也永远不会知道，原本打算混日子的宇文恺，在中考结束后就剃了光头，做了纹身；而且在职高入学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因为情书不断而名扬校园了，否则云紫茉的那封地址不详的信不会这么顺利地被他收到；然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居然就改邪归正了，当同学们津津乐道地八卦着哪个女孩子是他女朋友时，宇文恺从来都是笑而不语，就像以前面对云紫茉的劝告依旧我行我素一样，宇文恺面对女生的议论和哥们的试探，只是用刻苦训练按时上课来回答；当职高第三年进入实习期的时候，宇文恺开始为入伍参军做准备，他忍着疼痛洗掉胳膊上的纹身，向在临海军区的远房叔叔表达想要当兵的意愿，最终在叔叔的支持下，顺利应征进入临海军区；当兵的日子里，一边接受残酷的锻炼，一边坚持自学，但第一年还是落榜了，然后锲而不舍地为第二次做准备，好在第二年顺利考上了南方一所军校的舰艇指挥专业，然后毕业，顺利回到原籍临海军区就业。 云紫茉更不会想到，她无话不说的铁哥们尹浩然，从初中到现在，一直都是宇文恺的通讯员！当尹浩然把云紫茉在大学恋爱的消息告诉宇文恺，并劝他快点儿向云紫茉表白时，宇文恺只说了一句：“在我还没变成最好的自己前，我不会去打扰她。如果哪一天云紫茉结婚了，不要直接告诉我，只是以后别再对我提起她就好！” “紫茉，你在想什么？”宇文恺略带磁性的声音将云紫茉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哦，没想什么，只是想起了一段往事，想起了几个故人。”云紫茉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哦，里面有我吗？”宇文恺看到了云紫茉眼中的湿润。 “你感觉呢？”也许，很多事情的错过，都是源于云紫茉这份欲说还休的犹豫。如果能够勇敢面对，也许这几年里，两个人都不必这么痛苦。 “紫茉，答应我，好吗？”宇文恺一边温情脉脉地说，一边从紫色盒子里取出一枚戒指，淡紫色的茉莉花形状的水晶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高贵优雅的光彩，云紫茉曾经给尹浩然说过，虽然钻石代表永恒，但是她更喜欢水晶，因为水晶易碎，水晶需要细心呵护。 “虽然十年没有联系了，但是你的事情浩子随时都会告诉我，所以对你，我并不陌生。我爱你，从初中到现在，一直都未曾变过。谢谢你，让我在最美好的时光里遇到了最美好的你；也谢谢你，因为遇到了最美好的你，让我变成了最美好的自己。别再纠结了，给我一次继续爱你的机会，好吗？” “文恺……”云紫茉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不再言语，只是将手轻轻放在了宇文恺伸过来的手心里。 宇文恺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云紫茉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兜兜转十余载，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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