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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爱红诗选

时间:2016-05-03 10:34来源: 作者:王爱红 点击:
《我在北京旅游》 一天晚上 我走在北京的大街上 刺目的华灯驱散雾霾 空气里都是浓缩的历史 我走在黄金铺就的大街上 我看到黄金堆积如山 忘了是在哪里了 那里的人很多 北京哪里的人都很多 看起来都挺忙碌的 只有我是一个闲人 我不急着回家 我的家不在山东 但


《我在北京旅游》

一天晚上
我走在北京的大街上
刺目的华灯驱散雾霾
空气里都是浓缩的历史
我走在黄金铺就的大街上
我看到黄金堆积如山
忘了是在哪里了
那里的人很多
北京哪里的人都很多
看起来都挺忙碌的
只有我是一个闲人
我不急着回家
我的家不在山东
但我也不是北京人
我来北京十几年了
今天,我突然觉得如此享受
我是个游客
像个有钱人
每天都在北京旅游
住着超星级宾馆
我在北京这是我对生活的态度
我在北京这是我的生活方式
有人看见我,说我
在北京提着一只鸟笼
2015.12.6

《我记着他借了我一本书》
 
我记着他借了我一本书
如果这本书不是一本诗集
我就不记得他
也就不记得这本书了
 
几十年,真的像翻翻书一样
为了一本书,他
竟然躲了我,几十年
他干什么去了
都应该有所成就
 
有人突然谈到他
说他也写诗什么的
我有点吃惊
过去,他写东西,但不写诗
 
他是不是写出了我没有读过,或者
没有细读和不再去读的那一部分
他是不是写出了我几乎忘掉的那一部分
那本早已经属于他的好书
尽可以风亦似的乱翻
哗啦啦的响
  2014.5.7


《与妻》

与一位诗人在一起生活
20多年了
我认为,你至少成了半个诗人了
你说,你成了诗人
我就麻烦
 
我在书上下的功夫多
你在脸上用的力气大
我已经觉着你很美了
你却突然信奉了耶稣
 
神爱世人,你也爱
我怕你把我当作世人
而不是爱人
我怕我们不再是一个人
 
我快认不出你来了
你每天捧着一本大书
一本书应该读了几遍了
每个周日的上午
你仿佛不在这个世界上
我知道你去了哪里
你说,你的书里也有诗
你企图用这样的诗来规范我
 
你是真信呀
这是你的自由
你终于找到了寄托
而我呢
我不仅仅有几分茫然
还有几分失落
 
我失败了
我总是失败
你与我对着干
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是一个从小就有点迷信的人
我信神
因为我神活
我的一切
包括我给你的
都是神赐予的
我觉着我是虔诚的佛教徒
我快要出家了
如果不是为了你
我一定会上更高的山
我诵经
像读诗一样
 
任由你去吧
而你却总是对我说:不
我因此经常抓住你的把柄
说你是假信徒
这是你柔软的部分
你却说,你只是胜不过
像一个呱呱坠地的孩子
 
今天,我信了你
既然你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就让我像神一样好好爱你吧
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你
让你永远也不要长大
 
2016.3.6
 
《读一本书》
 
读一本书
选择一本书来读
与一本书一起成长
一本书已经足够了
 
读一本诗集
可以成为一个诗人
读一本小说
可以成为一个作家
不厌其烦地读一本书的人
就是读了一万本书
 
读书
读一本书
爱人
爱一个人
与她常相厮守
 
一本书
是读不完的
一本好书
不要轻易将她读完
 
选择不同时间来读
就不是一夜情
比如在早上读
她就是清新的空气
比如在晚上读
她就是灼目的光
比如在中午读
她就是不可或缺的粮食
与一本书一整天都在一起
就不是露水鸳鸯
用一生来读一本书
这就是爱情
 
覆去颠来
每一次都有新鲜的感觉
用读气,读行,或者读字的方式
不断玩味一本书
比如在书桌前端庄地读
大声地读出声音
比如在摇椅上悠闲地读
抑制不住地站起身来
比如在睡觉前
枕边有书已经满足了
假如能够汲取书中养分
书是不需要读下去的
深入每一个字
然后将她重新组合
成为一本自己的书
 
这一部分可以是空白的
不着一字
也可以是一句咒语
让芝麻开花大门打开
也可以是两道向不同的方向伸展的笔画
像南飞雁一样
 
让风一样胡乱翻开一页
也是阅读的一种
背诵是新的阅读
像时光倒流
从最后一页开始
像时代的进程
从空白的扉页依次向前推进
一本打开的书
像鸟一样在天上飞
 
读书
读一本书
与一本书一起慢慢变老


 
2016.3.2
 
《雪天》

适合喝酒
喝得热乎乎的
喝得酩酊大醉
与雪花一起对舞
适合安睡
坦然地睡一整天
最好醒了的时候
雪还在下
仿佛干了一天的活儿
什么都不会耽搁
适合看书
看一本难解的书
一直到书的深处
把一本书看穿
雪天还适合幻想
因为没有可干的了
可以写诗啊
漫天飞舞的雪花呀
在大地上排得整整齐齐的
像一张洁白的纸
雪天就适合待在家里
等待着诗意来访
什么也不需要干
就能够早早地成就一番西蜀霸业
如果是下刀或者下枪的刀天枪天呢
整整保持七七四十九天
说不上是坏天气
也说不上是好天
一年遇不上几会
一辈子也遇不上一会


 《少帅》观后

为什么叫他少帅
因为他永远成不了大帅
纵然是一级上将
纵然他活过了一百岁
 
他选择了这样的生
仿佛就是为了活得久
所以,他要送蒋介石回南京
这是必须的
少帅的人生得以深入
 
看得出,他经不住诱惑
他也有资本作为情种
吸食大麻有什么奇怪的呢
对于一个身负重担的花花公子
 
做爱的时候,杀人的时候
他可能犯了毒瘾
关于毒品的毒是戒不掉的
做一做表面文章,我们
对待吸毒的态度一向是无药可治
 
如果处理得当
一场可避免的战争
也许到今天才能打响
我不知道为什么
少帅晚年说
他是历史的罪人
 
我们叫他少帅
一个少字
就是原谅了他所有的过错
 
2016.2.4

《我不发红包》

我不发红包
我的红包发不出去
密码忘记了
在几次填写错误之后
我最终找到了答案
而不再去找
我不发红包了
也不乞求红包
我不发红包的原因,是
我不知道发多少个红包
也不知道在每个红包里填上多少钱
这样,才符合我的身份
我觉得每一个数字都是渺小的
你想,如果我真的是马云
或者是比尔盖茨呢
谁敢说我不是他们呢
他们这些有钱人
每次,我点开红包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
都让我汗往下流
我无以回报呀
我意识到这一点小钱
可能会误了我们的大事
因为每次我们都像孔乙己
在无形中贬损了自己
所以,我不发红包
也许我会用别的方式感谢你
但我希望你就此打住
不要再滥发红包
 
《在东川》

我想站到高处看一看
我想俯瞰全城
但是,在色彩斑斓的云南
在排在昆明之后的大城市——东川
却没有一个制高点,甚至
连一座高楼都没有
我看到的影子渐次向东扩展
 
从昆明到东川
要坐六个小时的客车,要
穿越几十个万丈深渊,要
有几次掉下去的感觉
吓出一身冷汗,要
祈祷,求上帝保佑
老天没有下雨,公路没有塌方
沟谷深壑里也没有发生泥石流
 
在东川,我感到险峻
如果说这就是一种美
我也无可辩解,总之
我母亲的父亲,我的外公
一条山东硬汉,一位南下的高干,在这里
逗留了一生,他回乡祭祖已找不到祖坟
他回乡探亲,一辈子也只有那么一会
他探望我母亲,还有他的前妻,我的外祖母
是借了旅游的名义,大好的风景
 
我跑到东川却像一个逃犯
肯收留我的亲人那么多
我的心却像母亲那样难受
一次次从我梦中飞越的东川呀
至少也应该比我们的家乡好一万倍
但我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小
比安丘,一座北方的小县城还要小
小得像针尖一样扎人
她的繁华却过于夸张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她的夜
就像广州、深圳那样,黑不下来了
亚洲铜如凤凰在飞
她的街市在兜售国外的垃圾,包括
已经穿过的洋装,引领风尚
 
听说高速公路早已经修到了东川
但我却再也没有去过
她在我的梦中
是座空城
 
(外公去世后葬在了昆明
母亲几次叮嘱我
有机会云南出差
顺道去一趟烈士陵园
给外公扫扫墓)
2015.11.18


《通讯营业点记》

这是一个秋日高照的上午
为了开通一个国际漫游
我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
第一次与身份证有关没有通过
现在,我还是担心被什么问题卡住了
本想去咨询处问一下
但那边好像与实际解决的问题
还有一定的距离,他们还有很多问题呢
需要一一解答,需要不停地说
像一部打开开关的收音机在一直工作
 
通讯的营业点比银行还忙
所以借鉴了银行叫号的办法
让人在这里排队,让人在这里等
够预约条件的才能预约
在家里也是等,我不知道这个公司
到底有多少活儿始终干不完
人们到底有多少事情必须到这里来联通
来提取通向世界的钞票
 
电话缴费,手机查询……一大半的活儿
都让消费者自己干了,营业点
还是聚集了这么多人
椅子不够坐,还有些站着的
虽然暂且站不到大街上
等得久了,难免出出进进
焕发一下空气和精神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
但我可以两次踏进同一条河
把上次排过的队重新再排一次吧
取了号,我也只能站在这里等
为了不浪费时间,顺便可以想一些俗事
比如,给那位欠款不还的朋友再打一个电话
这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一位形迹可疑的大姐蹭了我一下
她手里攥着一部手机,十分不放心地
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不巧
又蹭了我一下,我这才意识到她的存在
这是干吗呢?不知道是哪个省的乡下女子
她手里攥着一部手机,嘴里念念叨叨的
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她从问讯处的工作台上下来已经来回好几次了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显得有些无助
而对于这间屋子,这满屋子里的人
她在徘徊,在犹疑,在不停地走来走去
她的身体就显得稍微胖了一些
像这种体形的人,在这种秋忙的季节里
她的业务本应该得到优先办理呀
 
我断定这位女士的事情不需要排队
当她再一次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
我忍不住喊住了她
我问她,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纠结
她说,她收到的一条信息
就是这部手机,说她欠费了
而她认为这根本不可能
是啊,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欠人家钱呢
假如这是真的,她怎么会心安理得地使用这款手机呢
她就是想问一问,这条信息是不是从这个公司发出的
我说,我来看一看
我干脆说,我不用看了——
 
“那都是骗人的把戏
你千万不要信!”我这样说
把那位大姐吓了一跳,她显得有些迷茫
禁不住问:这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坏,因为坏人
觉着你生活得太好了
给你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觉得,我有点激动
我的嗓门怎么那么大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在看我
没有看我的,麻利点,赶快干活儿
我给这位大姐一个建议
“像你这样,不要用这手机了
那是最好。”大姐认为遇到了知音
她不住地点头,突然愣了一下
我意识到,让她不用手机可能有点过
“那么,你就只管打电话
不熟悉的号码绝不去接。
比如,你收到中奖的消息
说你中10万块钱,或者
一部电脑要送给你,这
都是陷阱,都是火坑,把你往下拖呢。”
真是莫名其妙,我有点失控
一声惊雷,接着就是瓢泼大雨
我的声音越说越大,好像
我不是对这位大姐一个人说的
她的腿脚不太利索
但是,耳朵不会有问题
没有人提醒我,让我小点声
有些话说出来都让人觉得有点硌牙
“还有狠的,说你的家人犯了案
你的孩子在外面杀了人
等等等等,你都不要信
尽管让他们胡编乱造去吧。”
我觉着,我的话确乎有点狠
但是,她会听
显然,她听进去了
虽然,她不会对我说一声感激的话
我也不需要这些虚的东西
 
她问我:老B找到工作了,知道不
什么?!我简直要疯了
这是她说的话吗?是的
她说:那个消息就是一个病毒
如果打开,就中毒了
我说,我几乎喊了起来
“谁是老B?小B就没有毒了
他与我们的生活一点关系都没有。而
与我们没有关系的一切
我们都置之不理。这样
我们就是最好地保护了自己……”
 
我的话似乎还没有完
这大姐却老了许多
这会儿,她是真的傻了
我说:你听明白了吗
她说:我听明白了
既然你听明白了,还不赶快回家
该干嘛干嘛去吧
我还等着叫号呢
 
不知道是谁给我让出一个空座
还没等我坐稳呢
那位大姐早没了踪影
她都没顾得上与我道一声再见
我也没有寻根问底,问她姓甚名谁来自何方
等待是很磨练人的性格的
因为什么都干不了
但我好像是营业点的员工
干一件大活儿
现在,我可以坦然地看一会儿闲书
看多长时间都无所谓
正好我带了一本诗集
但立刻就有人探过来头
我见是一位青年,就问他
你也喜欢诗。他说,可以吧
我恍然大悟。这就对了
是他刚从我坐下的地方站了起来
他一定会写诗
他一定是一位诗人
2015.9.29.-10.3
 
《作为俄罗斯旅游的第一个景点:红场》
 
像天安门广场
但比天安门广场小
人也没有天安门广场多
也没有一条东西的大道贯穿广场
 
如果说,天安门广场是仁者的化身
红场就是一位绅士
当 “北京欢迎您”的旋律
在莫斯科河流动起来的时候
我仿佛看到天安门广场正张开双臂
用坦荡的胸怀真诚地迎接世界各地的朋友
而红场也牵住你的手,献上热情地一吻
 
红场应该是红的
但天空格外的蓝
莫斯科好像没有山
但在这里却有一个很大的坡度
上或者下,两种不同的向度
不知道是不是人为的
平地起了波澜
 
导游介绍说
15世纪的伊凡三世,和
18世纪的拿破仑波拿巴
都曾经让这里变成火场
好像与其他什么人都没有什么关系
 
喀秋莎从这里驶过
紧跟着是她的人民
我感觉地上的砖是红的
对走在上面的孩子们说
小心点,别被它烫伤了
那是历史的脚步……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还在心里咂摸老大哥的意思
事实是,苏联解体以后
俄罗斯的国土面积,还是
比中国大出不少啊
 
红场是美丽的,毋庸置疑
只是,我们还把她赋予了一种特殊的含义
比如,抒情、凝思或者展望
比如,我的名字
与她多少有点关系
所以,我们这次浮光掠影
或者叫走马观花,我十分赞成
把这里作为一个开始
 
就像走在一本旧书里
一些惊讶也在所难免
你看,太熟悉了
克里姆林宫就在红场的西侧
“慢点——
让列宁同志先走。”
《列宁在十月》和《列宁在一九一八》的故事
仿佛就是在里面演的
在一只攥紧的拳头里
列宁的伤口不会痛
“面包会有的,
一切都会有的。”
列宁同志虽然先行一步走了
俄罗斯人民是不是拥有了一切
 
红场的北面是国立历史博物馆
我对屠格涅夫推崇备至
对普希金和莱蒙托夫也充满热爱
对现实主义的喜马拉雅山老托尔斯泰更是敬仰
还有蒲宁,肖洛霍夫,帕斯捷尔耐克,索尔仁尼琴和布洛斯基呢
他们都有致人死地的美
但对俄罗斯的历史我却不敢妄称烂熟如泥
 
红场的东侧为古姆国立百货商店
不像销售部门,而像捯饬花的
那简直就是一个花园
红场的南部是神圣的
那里有瓦西里升天大教堂,如恢弘的乐章
她由大小九座教堂组成,均为圆顶塔楼
八个高低、形状、色彩、图案、装饰各不相同的葱头式穹窿
簇拥着最高的那一座,穹窿顶金光灿灿
像一组接收天线,随时等候神的旨意
因此,所有的建筑都不能高过教堂
这就是信仰的尺度
没有向高处拓展,所以
莫斯科显得敦实
 
列宁在这里凝固了
让我不可理解的是
作为世界历史文化遗产的的列宁墓上
竟然建有主席台
每当俄罗斯重要仪式时,比如国庆或者阅兵
领导人就站在列宁墓上观礼指挥
也许俄罗斯人这样解释:
这是站在巨人肩膀上
 
为纪念二战胜利50周年
在红场的北面立起一尊骑着战马的巨型雕像
那是二战英雄朱可夫元帅
他在这里呢
他的动作和手势就是让奔驰的马停下来
战争已经结束了
而我分明看到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
——列宁的手,指向你
 
你在红场上走着
你在红场上走过
记着,你是幸福的
 
 
《莫斯科的地铁》

莫斯科的地下空间的确很大
莫斯科的地铁动静实在不小
 
这铁皮火车我们早弃之不用了
莫斯科的地铁还在使劲儿地跑
 
莫斯科的地铁不需要提速
莫斯科的地铁跑得很快呀
 
不知道我们的想象是不是能够追得上
莫斯科的地铁像一件文物,还真实用
 
把我们当作乡下来的,买上一张车票
让我们看看这个浑身痉挛的庞然大物
 
显然,我们可以用这张票乘车
但是,我们的目的地还在这里
 
2014.7.18

《想起父亲》

我不怕冷
三四岁的小孩子怎么会怕冷呢
我在雪地里踩雪
来自革命前夜的雪还是新的
棉鞋也是新的
只有这样的新鞋子
才配踩这么干净的雪
 
雪地里留下狗爪子
猫爪子,还有
我的脚印子
 
二哥传话
奶奶叫我回去呢
二哥又传
妈妈让我回去呢
我承认鞋子湿了
但不承认鞋子脏了
后来,我被揪了耳朵
不知道父亲是不是打了我
我的怕性是历史造成的
也可能是这场雪造成的
父亲与大灰狼相比是具体的
而且,是有威严的
 
八九岁的时候
我基本上不犯错误了
因为,父亲得了病
好像带领一家人都得了病
一家人在老家养病
整整三年呢
有一天,父亲可能真的生气了
他一只手抓着皮带宽裕的那一部分
像拉长的巴掌作出抽打的姿势
歪歪扭扭地像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
一瘸一拐地追着我和二哥
满庭院里跑
父亲的腰带一直没有抽出来
我们没有哭,也没有笑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
父亲就这样追着我们跑
想停下来都不行
 
父亲去世前的几年总是说
他小时候打了我不少
也许打我哥哥更多
他觉得很对不起我们
父亲说,我在老家陪奶奶待得久
我受得苦最多
他要好好补偿我
 
我觉着
父亲已经给我补偿了
我生活得很好
想起父亲
我只是不知道父亲到底打我哪里了
在哪个位置上还有点疼
有点难受
2015.9.19
 
《是真的还是假的》

两个穿着时尚的乞者
两个干干净净的乞者
两个不像是乞者的年轻人
我不能说三个,因为
是一男一女,像个大学生
正是谈情说爱的年龄
女的怀里还兜着一个婴儿
一个看上去仅有几个月大的睡童
为了让人们看得清楚
那孩子快要掉到地上了
 
在万寿路上
天实在不早了
在万寿宾馆c座的停车场
晚宴结束后,都是急急的想回家的人
他们借着幽暗的灯光拦住我
还拦在那些喝了不少的人面前
他们有点夸张
不停地说着同一句话
给一口吃的吧
没有看见谁人理会
谁腾出身来探个究竟
 
我打了包,但是
这并不是他们所需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问我自己
 
在置之不理之后
我看到那个冲在前门的小伙子还在纠缠
朋友说得有点狠
“你们穿着比我好,
你们比我也年轻,
你们不应该向我要……”
 
如果他们真的遇到了难处
这是谁家的少爷公主呀
他们还是孩子呀,如果
他们又生了一个,也许
他们是个例外,这样
体面的乞者可能要不到一分钱
他们与行乞之间有没有花招
他们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为自己的闪退而久久不得释怀
 
求助110吧
这也是我想出来的办法
我把我所纠结的交给警察来处理
 
这么年纪轻轻的乞者
这么漂漂亮亮的乞者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是为了遇见我,这样的打扮
大不可比,作为一个偶然
说实话,我宁愿他们是强盗
也不愿意他们是乞者
他们迫切的需要已经接近抢劫了
快来救救他们吧
 
2015.9.17

《普通话》

我不说普通话,是
因为我觉得说普通话很累
我说普通话,就像
用左手写字,就像
反绞着手干活儿,就像
是假唱,就像
是走猫步,浪得不轻呀
我如果说普通话
就觉得不是我了
 
你问我来北京多少年了
十几年前我说
十几年了
那是撒谎
现在,我理直气壮地说
十几年了
那是真笨呀
 
客气的还说我
家乡观念重呀什么的
不客气地就说我跌分了
没说我粗俗
我不计较,但
如果学我的话,哪怕是一句
也跟我结了仇,关键是
我的普通话没学好
我的家乡话也不标准啊
2015.6.17
 
 
LOVE我只会这一个单词

我只会这一个单词
哪怕在美国,我
只会用这一个词来应付一切
哪怕是极其琐碎的事件
这就是我的全部
 
我可以轻柔一点
轻轻地,像蚊子飞过
虽然,英语世界没有蚊虫
我可以粗暴一些,像打雷
表示愤怒或者不满,但
不能像轰炸机一样
 
我还可以附加一些手势
包括表情和节奏
我说话,以证明
我不是一个哑巴
 
足够了
用这一个词
来表示所有的生活
虽然世界大乱
但没有大战
 
Love爱
我只会这一个单词
并不感到羞愧
 
2015.9.16

《想起奶奶》

奶奶属蛇
她比毛主席整整小一旬
我夫人也属蛇
比我奶奶正好小一个甲子
他们都有同一个属相
同一个属相的人一定还有很多
但未必是一个火命
 
我奶奶说
毛主席应该活到160岁
不,确切地说
应该是166岁
如果不是他在365天里
过了两个年
 
一个是阴历的春节
一个是阳历的新年
这也是新社会与旧社会的不同之处
 
今年
奶奶正好110岁
按照这个逻辑
她老人家一定还活着
 
我想,奶奶一定是错了
她把阴历读成了人历
那是中国人过的日子
她把阳历的阳误认为是洋人的洋
那是外国人过的日子
 
薛仁贵与王宝钏的传奇
在奶奶的心里都烂成了泥
在现实这个死鬼和向往这尊佛面前
她总是满足
她从来都没说过苦
88岁那年
奶奶驾鹤西去
 
2015.9.16

《行与乞是怎样构成的》
 
他手里攥着一块抹布,或者
持着一只鸡毛掸子
有时可能是汽车靠垫
或者是一张最新出版的北京市地图
也可能是中国地图,或者
世界地图。还有车载
一些小部件,这都是钵的替代物
我从长虹桥底下经过的时候
每次都遇见,他
在桥底下活着
我不知道他来自何方
他有几个模样
他有多少般变化
他是男是女
是年长还是年幼
我记不住,他的脸
总是像雾霾或者沙尘暴什么的
凝结着一层擦不去的阴沉
他漫步走来
轮着你了
在你的前方刮起一阵旋风
 
他四肢健全
脑子也好用
他分解行与乞
对应富贵与贫穷
他决定利用行驶的汽车
特别是那些高档车
重新把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
他就像是一件配套设施
在机器热了的时候
奉上一些冰冷的殷勤
那些超出沐浴车的干净意念
总是能够让车窗玻璃
优雅地摇下来
摇下来,像点一下头
当然,也有摇上去的人
在车里闷着,看天
还有这样的人,不屑
在乞者手上放置一块石头
他想去哪去哪
他什么都不需要
干脆把目光投向别处
投向什么都没有的别处
 
不执着,也不气馁
逐渐成为乞者身上,像
老茧一样的硬皮
怎么掐也不痛
撕下一块儿
也没有血肉那样的表情
这就是凝滞的滞
这就是堵塞的塞
他与这个城市发展
显然是不协调的
现在,他就是红灯
哪怕你是奔驰
也绕不过去
闭上眼,有点像俺住耳朵
你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乞者的想法
但可能会看见一张罚单
上面的咒骂,你是听不见的
2015.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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