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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家外小说连载二 初中车祸险逃生
转眼新平在农村上完了小学一至五年级。而新平的父亲永康，也在半年前通过自己的奋斗进入了县政府工作。从一个地道的农民成为政府职工，这在村里是传为佳话了。命运的改变，靠的是年轻人的不甘平庸。是的，农村人的日子一天天过，随着新时代气息的影响，永康伙同村里几个年轻人一起到姚安前场搞洋芋换大米，然后学开拖拉机，由于只念到小学二年级，文化水平实在不够用，曾经有一些时日是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勤奋死记的。驾照到手了，其次还靠了运气。刚好村里一个姓杨的搬迁户在政府食堂工作回来和永康说政府需要一个拖拉机驾驶员，原来的因为犯纪离开了，问永康是否愿意去。于是，一个偶然的机遇，一家人的命运从此改变，算是开始与城里的生活接轨了。半年后，永康将大儿子新平接到城里金碧小学再次读了一遍毕业班，当时城里是新增了六年级的，在农村还没有。次年，弟弟新华也接入城里进了金碧小学四年级。 1985年9月，新平步入大姚县金碧镇中学开始了他的初中学习。在本应享受充满青春活泼气息的十二三岁年龄，遇上的却是一场意外的车祸。 那是一个周末的早晨，新平新华兄弟俩坐上爸爸的手扶拖拉机，随大人们一起准备回仓街老家农忙帮活。是秋收的时候，田里的稻谷已经成熟得黄灿灿，颗粒饱满，含蓄低头，等待主人收割。时值阳光明媚，天气大好，又逢不上课，回老家可以见到终日在田间地头忙活的妈妈，兄弟俩高兴异常。当车行至仓街海源寺桥头，坐在拖拉机车厢里的新平只觉得轰隆隆一辆大卡车疾驰而过，车头似乎带起了一阵疾风，正想着这车怎么离得这么近，突然就咣地一声，从后面来的大卡车把拖拉机给撞了，新平当即就被撞飞出了车厢，毫不含糊，重重摔到了公路上，腿部钻心的痛，然后，几乎就不知道后面的事了。 万幸的是，后来新平醒过来了，听说是爸爸把他背进家门的，当时妈妈一听都哭了一个家都慌了，又听说后被带去了附近的仓街乡卫生所，医生摇头让快到县城医治，还听说弟弟新华也很危险幸好没事，在当时重力撞击的情况下，同车厢里坐着的一位叔叔把打谷机紧紧抵住，否则打谷机朝幼小的新华弟弟方向挤过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大人们说着这些的时候，新平是有听觉的，但钻心的痛让他难受，喂水都吐，啥也不能吃。再后来，好像是急忙送往了县城，得到的结论是：截肢，到昆明截肢！医生的这一结论犹如晴天霹雳，让一个苦难的农村家庭如何承受？有一个镜头是新平永不会忘记的，妈妈抱着他，在大姚县城的街边，哭得稀里哗啦，她伤心啊，好端端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才12岁，若真是带到昆明把腿锯了咋办，吃饭穿衣上厕所咋办？后半生咋办？这不仅仅是小孩子一个人悲哀的后半生，也是全家人不敢想象的悲哀的后半生，怎么办？怎么办？截肢，总比命都没有要强。那去吧！可听说省城那么远，医院那么挤，对于一个门都没出过的农村家庭，困惑、忧虑、不堪设想种种恐惧萦绕在心，怎么去？去了又怎么锯，医生手拿一把血淋淋的锯子过来，对准大腿咔擦？就像村里的木匠锯树一样？？天哪！ 万般绝望之际，偶然听说在离大姚县不远的地方姚安，有个草海农场医院，专门关押劳改犯的，有一个叫田克强的老头曾是军医，犯罪以后被押解到草海医院发挥余热，用他精湛的医术治病救人，他的骨科在方圆几县那是赫赫有名的，专治骨断骨碎。一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就选择带着新平去试一试，没准就看好了呢，就不用锯腿截肢了，试试吧！ 于是，接下来又有一个镜头，也是新平忘不了的，在金碧镇中学的大操场上，妈妈背着他去向学校请假，请长假，从10月份一直到期末1月份。中学生了，还让妈妈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背着，新平觉得特害羞，能感觉出来妈妈很吃力好像有点背不动。在大家的“注目礼”中，几乎是全操场的老师同学都这样看着娘俩一步步走出操场离开大家的视野。母亲的这一“背”，如同之前抱头的那一“哭”，多年以后新平都没忘，忘不了，也不能忘。才升入中学一个月呀，就遇到了车祸被迫停学。在未来的三个多月，到了另外一个让他终生难忘的地方，姚安草海农场医院。 草海农场地处一马平川的临县姚安，常年因关押劳改犯出名。真要佩服不知是谁的“创意”，把曾经犯过错误的有罪之人“合理利用”，接受劳动改造的犯人们在农场垦荒种植，在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勤劳动下，使得荒漠变绿洲，曾是长满杂草的汪洋大海竟然成了物产丰富的“鱼米之乡”，其粮食的丰收远近闻名。草海这个地方出名主要包含几个内容：一望无际的农场，成群结队的犯人，森严神秘的监狱，生意红火的医院，络绎不绝的患者，人气很旺的小街，书声琅琅的校园......要说“招牌菜”，当是骨科专家田克强。 田医生绝对是当时那里的“大牌”，小老头，脾气古怪，军医，医术高明。不计其数的伤者在他那里治疗康复，至于是什么原因成为犯人然后被安排到这里将功赎罪，大家很好奇，但大家也不在意，因为他的医术确实高，骨科方面的疑难杂症到他这，准让你笑着回去就成。还有个特点就是排队看病不收礼，对农民很好，越贫穷他越有耐心。新平随着大人们去诊室拜访田医生那天，造成事故的货车司机对他很客气，拎了两件盒装礼品相送，被他给扔出来了，骂说有钱就了不起啊。点头哈腰递上一支香烟给他，被给拒绝了，骂说医院谁让抽烟？司机自我介绍说是大姚县土产公司上班的，田医生一声就骂起来，外边排队去，最听不得是单位上拿工资的人，要是大字不识的农民我还客气些。啧啧啧，一顿咆哮弄得大家都不敢吱声。于是，只得按部就班，等呗，大人们的做派在老田那儿行不通，害苦了新平，忍着，等呗。 住院的日子绝对不是好受的，耻骨碎裂，坐骨摔断，新平是被诊断为要截肢的重症患者，是怀着侥幸心理来这从鬼门关逃劫的，起初的一个月里，翻身都要靠母亲。卧病在床如同废人，每天换药回来，除了睡觉，还是睡觉，新平听着病房里外人们的谈笑说话，无比羡慕他们的自由，对健康，对自由，充满了深深的向往。 万幸的是，一个月后，新平可以下地走路，再一个月以后，行动自如，最后的一个月，主要是保养恢复。在草海住院的这一段时光里，新平留下了太多的记忆，十二三岁青春年少的回忆，少不了这段刻骨铭心。善良耐心的医生，患难与共的病友，形形色色的犯人，陪伴左右操碎了心的母亲，忙于上班又忙照顾家里老人来回奔走的父亲，去更换妈妈为新平煮饭的拄着拐杖疼爱有加的七旬外婆，前去看望的怯怯生生可爱调皮的新华弟弟，前去看望买送流行新品煤油炉的干爹，前去看望后来水库淹死的漂亮表姐，门外吆喝叫卖正宗新鲜牛肉的回族女孩......说到事，还能想起烟熏火燎的集体大柴房，家家都在那煮锣锅饭，也有烧开水的，有煮玉米土豆的，有煮面条的，病患或者家属忙来忙去，似乎“香火”从早到晚都不会停歇。也还能想起治疗之余不忘看书写字的刻苦勤奋的书痴样，还能想起善良到憨憨地为室友打开水端尿壶的情景，还能想起电话棚里拨号时三长两短接通后喂如吼架的手摇电话。说到人，还能想起性格各异的犯人们，比如严肃可敬的田老头儿，比如烧锅炉送开水给病房的帅哥孙平，专只负责洗衣晒被的犯人刘季常，新平也学着人家叫他“牛气胀”。还能想起神神叨叨说会掐指算命的段某，还有大院里人称“写字公公”的书法家姚某，一胖老头，字真的写得挺好，新平常去他那混因此获赠一本演草纸，封面写着“好好学习”，字儿端正得和打印的没什么区别，新平一直珍藏了好几年。也许真的是住院时间有点长混得太熟了，加之新平最大的优点就是特善良，人缘好。别说是医生、病人、家属，甚至是劳改犯人，新平都和他们打成一片。新平觉得那些犯人一点都不可怕，还很好玩，很真诚，临了到出院的时候，大家都还依依不舍。终于，春节即将来临之际，新平痊愈出院。还好，腿部没犯过病，天阴下雨也不疼，没有后遗症。此生，除了感谢外婆感谢父母，真该感谢田医生！感谢周围善良的人们！ 此处补叙，时过境迁，后来也记不清发生了多少事，新平的病治好了后来抽空又去看望了田老头，送给他一只大公鸡，他愉快地接受了。新平的弟弟新华因为爬树摔断右手，也是去找田老头治好的。再后来，新平的儿子佳璇踢球距骨受伤，是找田老头的亲女儿田梅治好的。过去好多年了，田老头已逝，外婆已逝，表姐已逝，写字公公已逝......草海农场住院的时光，是新平永远难忘的经历，很多很多的人和事，都成了刻骨铭心的回忆！
(责任编辑：王博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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