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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冬季越来越没有冬的感觉了，阳光下暖哄哄，厚实的棉衣只有那些年老体弱的人背在身上。每一天推开窗门，睁眼望去还是一片绿色，季节感很淡。心静下来时，总会打开电脑，写的是生活，悟的是生命，轻轻拂去人生路上粘上的尘埃，心明身洁，兴许也是好的。 绍兴人有喝黄酒的习惯，并且，总是温热了再喝，讲究一点是黄酒冲鸡蛋，一杯下肚，也就有些暖意。一杯暖酒敬寒梅，再一杯暖酒敬自己。 一日，一个人坐在客厅，太阳从山的那边射过来，很是温暖。闲着无事，阳光下，我打开《李清照传》，半生是梦，落花成雨，李清照不止唯美诗词，其人生也是值得一读的。 先前有一个叫李白的人，是书圣，又是酒仙，而我却也是李姓，与李白也算是同宗同祖的，只是，我虽喜酒和书，我却既不是书圣，也不是酒仙，纯属消耗生命的一种方式罢了。 打开一瓶酒，自斟自饮；打开一本书，自思自想。酒要喝得有些感觉，或者暖身，或是兴奋，否则，喝酒没有什么意思。书要读到心里，有所思，有所悟，否则，读书只是装样子罢了。生命一直在悟道的路上，只是，时至今日，也没悟出什么。 老辈人总是说，冬季不下雪，来年作物很容易得“瘟病。”冬日下雪可以杀死害虫，来年安康。可是，现在冬季很少看见雪了，凑巧，地球上突然冒出个叫新冠肺炎的病毒，看不见，摸不着，只听着别人说。中国传统史籍称其为“疫”，《吕氏春秋》载：“季春行夏令，则民多疾疫”，实为瘟疫。这是人类的悲剧。殊不知，这是地球出现状况，还是天庭不安宁。 过往的地球上曾出现过类似的病毒，那是毁灭性的，也是极其悲惨。六世纪中叶，三次死神镰刀的挥舞，带走了一亿三千多万的生命。20世纪的瘟疫艾滋病，一旦染上，几年后，生命就此终结。记忆犹新的SARS冠状病毒，也让地球人受到了惊吓，只是很快被控制解决了。曾出现过的天花，成为人类历史上发病率最高、死亡者最多的病毒，好在天花被彻底消灭。踏入2020年以来，“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像狞笑的狂魔那样扩散，整个世界都搅得天翻地覆。至少已有六十万死于这病毒。长路漫漫，人类与病毒的战争依旧未曾停止，可以预见的，这病毒也会像“天花”一样被彻底消灭，还地球一个干净和安宁。静心祈祷，斟一杯暖酒敬人间，愿人类不再关门，愿天下无病疗。 人世间，无论是否有病毒，每一天都会有一个个活体在消失。我的父母，我的伯伯叔叔，伯母婶婶，还有太多的亲人，都消失在人世间。多少个夜晚被惊醒，总想写点什么，写下自己一天生命的存在感，想着明天是否会离去，想着这最后一个稍纵即逝的夜晚，应该如何度过。有人说，把每一天当作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来对待，是嘛，倘若明天将离去，今晚怎可睡在床上等待。 我的母亲有两位妹妹，也就是我的二姨和小姨。从血缘上说，这是很亲的长者。小时候，常去二姨家，每年暑假是必去的。二姨有三个孩子，也就是我的表兄妹。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几十年过去了，也是不忘小时候的亲情。前些日子得悉二姨病重，因“新冠病毒”肆虐，不能回老家探望，过了几日，二姨竟离世。如此，再也见不到二姨。二姨病重没能回去看望，过世了，竟不能扶一扶七尺棺。人间的悲欢离合，竟是如此。生命只有一次，留得住嘛，我的亲人，人间的生命。每一个生命来到世上，恐怕是偶然，而死亡终成必然。既是生，怎可死，谁又能奈何。我与春风皆过客，最美的风景也扺不过身边的亲人，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记得有一次去菜市场买一只大白鹅，去时心怀喜悦，想着今晚一家人可以吃鲜美的鹅肉。当我手里提着那还冒着热气的大白鹅时，我的内心全然失去了吃肉的心情。来到菜市场，许多大白鹅站在那里昂昂直叫，很是神气，刀落血喷，一会儿工夫，大白鹅很快失去了原先的雄风，那白色的羽毛也粘满了自己的鲜血，一个鲜活的生命，因为我要吃它的肉而消失。有人说，这些活种原本就是献身于人类，做成美食的。只是，无论如何，那也是一条生命。我的一个外甥，小时候总是喜欢吃鸡肉，有一日看见家人杀鸡的残忍，后来，竟也不吃一口。也许那幼小心灵深处有一种对生命的初浅理解。“狗肉穿肠过，佛祖心中有”，许多时候是不得已而为之。人类所做的许多事情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一时冲动让人的情商成零，一时暴躁可以改变整个过程一样，但一定有合乎情理的说法，人类被病毒折磨，也会失去耐心与理智，无所适从。 记忆中，最让人心痛的一件事，就是人类活生生地剥夺耕牛的生命。13岁时，为了挣几个工分，体验过放牛娃的生活。大集体下生产队的一头大黄牛，一年给500个工分。这些牛是生产队不可或缺的“劳动工具”，吃的是草，干的是重活。我们那些年少的放牛娃，并没有懂得那么深刻，而对于自己放养的牛爱护有加。一生辛劳的牛，到了年老体弱，同样无法逃脱成为盘中餐的命运。人类无论多么残酷，大多是敬畏生命的，尤其是对于这些与人类命运相联的耕牛来说，那刀子也是舍不得下去的。如果，知道自己放养过的牛被宰杀，会伤心得吃不下饭，甚至大哭一场，更不会去宰杀现场看这血腥的场面。有长者告诉我们，牛被宰杀时会流泪的。所以，在许多地方，宰杀耕牛时会把牛的眼睛蒙起来。这大概是人类不忍心杀它又舍不得放弃这美味，这也算是人类对耕牛最后的怜悯。 世上的肉体生命大多是短暂的。人类的生命周期虽然在延长，就历史长河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的。来不及感知世事，就离去了，着实短了一些。这些年，总是看着身边的亲人离开这个世界，有些还是身强力壮年轻的。正所谓明朝风起便是梅花落地而去。这一场病毒，那么多生命的消失，令世界变得残缺不全，总是少了一些什么，可谁能留得住他们呢。也许，生生与死死，才是世界真实的模样。似同春的到来，寒冬腊梅，很快会被艳丽五彩的鲜花所替换，腊梅的存在感亦是荡然无存。 生活中的每件事情，都是时光挥舞的刀削斧劈，让我们主动或被动地照出了自己真实的样子。隔壁夫妻的吵架声，邻居愤怒的咆哮声，楼上锤子的叮铛声，都是镜子，可以照出人世间不同的模样，也照出我们人类不同的样子。我常常提醒自己，很多时候多点耐心，忽略不相关的人与事，做一些真实的事情，如此等待生命的死亡，也会心安许多。 雪地里的寒梅，总是以自己特有的姿态绽放，不以物喜，不以物悲，似乎很满足。人类的全部意义恐怕就在“不知足”三个字上。有人讲了这样一件事，自然界的老虎狮子，虽是凶猛，却很容易知足。只要肚子吃饱，就是一只羊从面前走过，他们也不为所动，因为，今天的肚子已经够了。明天肚子饿了，再作打算，去寻找新的猎物。而人就不同了，明明有了许多，还是想拥有更多，贪婪，让多少人命赴黄泉，尽管如此，仍然会有太多的人步入后尘。 对于生命，我一直是敬畏的，只是，来来去去，生生死死，见多了也就成为常态，内心的痛楚慢慢安祥了许多。三毛说：“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也许，三毛也是知道的，只有今世，没有来生，而且，一棵树是感知不到世事的。大概，三毛也悟出了人世间许多不如意，遇见荷西，又会在自己眼皮底下失去荷西。三毛说，如果没有荷西，三毛依然是三毛，可见荷西对于三毛生命中的位置。许多时候，感情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和任何人无关。很多时候，人会孤独到只剩下肉体。常念想，因为病毒而死去的生命，他们去了哪里，我的那些亲人，现在安身何处，谁又能知道，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回忆和念想。爱，或者不爱，只能自行了断。 我们常常因为追寻生命的真谛，给生活带来莫名的忧伤和无助。我已经多少次仰望天空，双手合十，弱弱地问苍天；已经多少次虔诚祈求佛前，双膝跪地，寻找自己灵魂的安处；也曾多少次站在古樟树下，双眼凝重，望着飘落的黄叶，聆听内心深处的声音。生命，以至于耗尽一生，也没明白，三生石下的那些秘密。一支清香一烟尘，一声佛号一声心，常常有人说，你且坚持，听从内心，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 踏雪寻梅，梅笑风雪中，文章天下事，得失寸心知。日前参加读书班，谈到人生的“看山水是山水，看山水不是山水，看山水仍是山水”三境界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人在初始，心是纯净的，认知是无瑕的，都是那么的真实。后来才慢慢懂得，山水，或模糊，或有瑕疵，似同审视生命那样，变得复杂了。参悟人生几十年，对于生命的入世和消失，对于世事的历练和洗刷，并没有让人生厚实起来，甚至是浅薄得很。 我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归宿，一直在寻找生命的归途，终究没有去处，远不如一枝寒梅，竟能让我敬上一杯暖酒，当然，为的是送走那些吃掉人类生命的“瘟神。”飞雪飘过，春不会太远，病毒既已在，生命已消失，完全相信，明天一定是另外一个模样，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愿故事越来越多，笑谈越来越少。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浙江省散文学会会员，宁波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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