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母爱情 我小时候一直不理解，以我家的组织结构在当时应该算得上小康人家的组合。父亲在医院工作，是每月有薪酬的“工人阶级”，母亲从市区嫁到农村，所以凭着做大小姐时代学到的那些文化先是当个老师，在当时来说自然绰绰有余，后来又被推荐去做乡村医生，不管怎么样，这些工作绝对要比每天拿9分、1毛一天的农民伯伯强上百倍吧。但我们家却非常穷，为什么？ 母亲说：她年轻时太辛苦，因为父亲在还没有生我的时候，大病连着大病，五脏六肺的零件大小不一都受到损伤，病危通知就像发传单一样，几经波折，借遍亲朋好友，最后还是被市区在内科领域颇有权威的大医院宣告父亲的病情属回天无术之类疾病，告知母亲让他想吃什么就吃点，想穿什么就穿点，爱怎样就怎样了，尽量满足他最后意愿，总之一句，再呆在医院住下去完全是浪费钱财。 其实母亲此时的经济状况确实已到了山穷水尽、无处筹措的地步了，也就在此时外公老家浙江绍兴传来有偏方可医治父亲的病，但此药却是千年难寻，外公发达时候从来没有忘记老家的亲戚，有人来上海投奔他都是竭尽全力帮忙，所以这次总算是得到了回报，一方面动用这些铁打的关系千方百计寻找灵药；一方面必须借钱给母亲让父亲依旧住院接受维持治疗以求等待救命仙草的到来。母亲毅然选择背水一战，向乡里的信用社借贷，而这笔钱在之后很多年的本滚利、利滚利，致使我们家十多年的分红袋里始终空空如也，也算是村里的超级透支户吧。 应该没有记错，1985年，我家终于因为改革开放之后，实行分田到户政策，父亲虽然早就离开农田很多年，但是他知道科学种田，发家致富，才还清了这些欠债，有了8元5角的分红款，时隔第一次借债已经20多年，为此父亲总是带着很深情的神态跟我说：还是新社会好，换了以前，别说还帮你保留着工作，怕是病也看不起，早就走了，之后他对余生一直当做是多活的生命。母亲竟然没有为那个红封袋掉一滴激动的眼泪，其实那么长久以来她都是辛苦的人，相信她应该有过很多美好的幻想，然而现实把她变得很现实。 治好父亲病的灵药叫对口芹，我在后来看见过这个救命仙药，但是因为年代久远，保存也不是很好，它已经有点氧化了。听说它的生长和来历都是非常离奇，一般只会长在有钱人家的墓地，这故去的人在世时必须常年服用人参之类补品，而死后买的这副棺材盖上必须有个木疖，又说将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要在合上棺盖时才会吐出，所以有句话叫作‘盖棺定论’,而这口气还要正好对着这木疖，这样几个巧合之后，经过岁月洗礼，才能长出一支千年难求的灵草来，所以俗家才会取名叫做对口芹。 父亲生病时正值全国总动员破四旧的年代，所以才有机会借口破四旧，进得了有钱人家祖坟挖到，最后的结局是美好的。父亲借助它的威力起死回生，虽然没有同龄人那种壮年的强悍，看上去就让人知道是生过大病的人，但精神一直很好。每每蛙鸣呱呱，荧火点点时，我们坐在月光底下，母亲给我们来上一段，越剧也罢，申曲也行 ,老爸就畅怀来个何老六，再拉上一段二胡, 忘记贫穷是一桩很惬意的事。 病好之后，他一直开朗快乐地生活了四十多年，他把每一天都当做赚来的生命。 由于工作努力，深得上级赏识，后来担任副院长直到退休。养老工资足够一家人每月的开销，还整天热衷摆弄农田，每每蔬菜丰收，就在大门口摆上一些，租住村里的外来打工者一图省力二图新鲜，再就是父亲从不计较, 吃亏只当占便宜，本来就是吃不完多余的，自然不分贵贱半卖半送，收入却额外多了一些。 我小时候还觉得为什么体弱多病的父亲，每天总是早早起床忙忙碌碌，在上班之前把家务操持好，还要我们把早饭给母亲端到床头才可以上学去，即使在分田到户之后，也没有让母亲到农田里帮过一次忙。 父亲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你母亲放下了大小姐的架子，跟着我苦了那么多年，我身体好了么应该要回报她。所以母亲又常常会说少年苦不是苦，老来苦才是苦，他们生死相伴风雨同舟过，父亲记着母亲曾经的辛苦而对她谦让包容，而母亲则是对任何人都可能横眉冷对，强势对待，而对待父亲一直是温柔百倍的照顾，他们的这份幸福是因为曾经的苦难而持久，是因为不离不弃的美德而灿烂。 他们每天过得都很精彩！新鲜的浪漫只是一段短短的时间，夫妻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都需要用亲情来维持，互相包容互相扶持，夫妻，不是每个人都能担待这样一个称呼的，特别是患难夫妻。
(责任编辑：人人文学网 )
|
开创文学新风尚 引领写作新潮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