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童年的“虎吃鸡”
张宗发
那时候,穷不是个别家庭的事,而是全国性的,因为刚刚建国十几年,一是国家底子薄,堂堂国家主席都是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袜子接见外宾;二是各行各业正处在百废待兴时期,科学技术不发达;三是六零年的自然灾害使本就落后的国家雪上加霜,一时还没有缓过劲来。别说儿童玩具,就是油盐酱醋这些正常的家庭生活开支也是大问题。爸爸妈妈们拖儿带女白天促生产、晚上抓革命,实在没有时间陪着孩子们玩耍、娱乐。好在我们有这些类似扑克牌的“虎吃鸡”,来打发那些无聊、而又宝贵的时光,换取快乐,想来真是难忘。“虎吃鸡”是我们儿童时代玩过的一种小纸牌。取材简单,他可以是书皮纸片,也可以是板纸树皮,大凡做成形状类似,大小差不多的片片或块块,共有12片,上面写着“虎、鸡、人、虫、抢、棍”各2套。玩的时候,就像洗扑克牌那样,插在一起,可以2至4人玩,每人一张每人一张地拿在手中,拿完为止(也有两人明着均分,每人都有虎、鸡、人、虫、抢、棍的),各人手中的牌是同样多,根据自己的意愿随意出牌,几人同时出牌后亮牌决定胜负。规则是“虎吃鸡、虎吃人、人扛枪、人拿棍、鸡吃虫、虫钻棍、枪打虎、棍打虎”,简单易学,老少皆宜,一时间,田埂上、山坡上、炕头上、油灯下,只要有孩子的地方就有“虎吃鸡”。 我不记得那年我几岁,只记得我刚刚上学的时候,不知爸爸是为了让我识字,还是为了稳住我别到处去,在家看弟弟妹妹,把我叫到跟前,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硬邦邦的纸片,用小刀割成了12张小扑克,还特意将每张的4个角抹了,样子很精致,在上面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地写上“虎、鸡……”爸爸的字在村里是一流的,当时我不知是为有了玩具高兴,还是为了牌的精致而高兴。做完后,爸爸一个一个地领着我认,哪个是虎,哪个是鸡…… 我带着“虎吃鸡”去上学、去挖菜、去割草、去玩耍,我的周围总是围着不少小伙伴。有的小伙伴回家告诉了他的家长,还央求他的家长,领着他专门到我家观看、学习、仿做,但无论怎么做,也没有我的好,因为我爸写的字特别漂亮是一大亮点。记得有一天,有个小弟弟特别喜欢,就趁我们玩完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就偷偷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晚上,我再和另几个小伙伴想玩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虎吃鸡”了。我就央求爸爸带上手电和我到白天玩的地方去找,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往家走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心痛,“哇哇”地大哭,哭声撒了一路,还引来了不少观众,他们还以为我爸爸打我呢。回到家的时候,哭声虽然小,但是眼泪是一直没有停,嘴里还上气不接下气地叨叨:“‘虎吃鸡’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不到你了,谁见过我的‘虎吃鸡’呢?”爸爸蹲下来,一边说:“别哭了,我再给你做一副就得了”;一边给我擦眼泪,可不知怎么了,他越说,我的眼泪越多;他越擦,我的眼泪越涌。他只好抱起我,放在炕上,帮我脱掉了衣服,让我的头扎在他的怀里,我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当我醒来的时候,一副崭新的“虎吃鸡”摆在我的枕头边,我可高兴了。但是,我还是很怀念我原来的那副,只是不会再那么哭了。 吃过早饭,背上书包正准备去上学,就听到有人喊,出来一看,一个家长正拿着我那副“虎吃鸡”,带着他的孩子来给我送呢。一看见,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跑上去就和他揪打在一起,他的家长和我爸连忙一边笑一边拉仗,最后总算平息了那场战争,不解的是:我爸还给他重新做了一副。 从此,有我的地方一定会有两副“虎吃鸡”,聚集的小朋友也会越来越多,直到我上了联办中学,我的手里有了一副粗糙纸板“建设牌”扑克牌后,“虎吃鸡”才退出了历史舞台。 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各种儿童玩具精彩纷呈,手机电脑铺天盖地,但是,我还是常常想起那副“虎吃鸡”,总觉得无论什么都代替不了它的形象,代替不了它的作用,代替不了它的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