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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
“什么是习惯？”这个问题，我依稀记得曾一时性起地问过她。“民族的风俗习惯、历史传统、宗教信仰、生存条件及其与之相关的文化观念，是一种超越和支配法律规范的力量。”嗯，当初她就是这样说的。她还推荐我去看一本书，没记错的话，那差不多应该是本叫什么“社会契约论”之类的书吧？【1】
第一章 再次失眠
他，一如往常，恍恍惚惚，又顺着原路返回了房间所在的那幢群租楼。毫无疑问，这房间就是人们公认的，十分低廉的那种。不得不说，倘若居住在这满目历史的小区中，那就断然少不了要防那些让人东西失窃的蟊贼，少不了要听那些让人不辨昼夜的犬吠。朦胧的大气将夜上了一层黑幛，天已经很晚了，可他还是睡不着。也许是由于耿耿于怀，抑或是其他原因吧——反正他记得，是在三周之前入住这个狭窄，而又弥散着湿臭味的地方。他怎么能不耿耿于怀呢？拜此所赐，曾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觉。故而，他只能独自进行思考：“那我到底是打什么时候起，开始习惯了这般折磨的呢？”突然，只听他喃喃道：“三天……真的是三天吗？那我为什么还是久久不眠？可我不早就已经习惯了吗？” 他开始调整睡姿，以便入眠。……午夜了。他终于放弃了折磨自己。于是他毅然决然的睁开了眼睛，任那一双黑色的眼睛在黑暗深处游走。 他觉得，是不是应该增加些什么呢，以免初来乍到时的囧状复活？但这答案，肯定不是他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找到的。唯一能做的，或许也只有将灵魂禁锢在时间的楔子里罢了。既视感？【2】恐怕，他得一个人默默地承受，这段压根儿就不曾陌生的窘境。然而，他的头似乎终究垂了下来，转晴的天也随即蒸发了空气中那无法被阳光折射的水分。
第二章 寻找原因
热，很热，热的很熟悉，就像入住前三天那样子——醒了。“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不容易才习惯的作息规律又给搅乱了，看来又得是入住前三天那样子了。”他兀自说道，同时扶住额头，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眉头紧锁。不疾不徐，翻开了湿皱薄被，稍适打理了一下便离开房间，转动钥匙，下楼，转动钥匙，右转。神游在小区秋叶般摇曳的灯下，似乎身体也在随之飘动——委实没睡好。在突如其来的曝晒下，想必是任谁也都不会好过吧。 “ 还好今天是礼拜日，不用忧虞其他安排。”一边暗自忖度，一边苟延残喘式的踱步至了森森的区公园，莫名其妙的开始了休憩。 中天残月颓势已露，人也浑然不知虚脱了。只要离开区公园，便又好回到那房间中。快速步行，熟稔的道路迎面而来，紧接着便左转，转动钥匙，上二楼，转动钥匙，一气呵成。纵然侘傺，可在动作掠过去时，还是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不同于往日的遗失。即便，精神已掠了过去。 甫一研习完那，令心情十分焦灼的“天龙八部”第五册【3】，久违的疲惫立马在洗澡——思考原因所在的时段，悬浮在脑中。猛的觉得整个身体很沉，似乎灌满了铅，湿皱的薄被子犹如合于身躯的棺椁。一些不可名状的原因，意外招回了魂魄——闷湿的房间始终还是缺少了独特的东西，可睡了两个钟头反而觉得身轻如燕，于是便只好起来。 三更半夜，回想昨天，又历一次磨难。唯一值得庆幸的也许是，至少又稍微习惯了些吧。
第三章 转机显现
睁眼，望了望阴沉的天，随即又瞥了瞥手表，八点二十三分。按之前的情况来说，是不会这么早的，不过这廉价的隔音墙却很好的回应了这个存疑的现状。转动钥匙，下楼，转动钥匙，右转。 从所听到的嘈杂声，可以大致判断是一奏凄清的哀乐。揣着好奇心，却有些不安。的确没有闲情逸致。不过，在心理作用的驱使下，还是观摩了一下。其场面就像乡村的白事一般引人深思，而那坐在中间，神情有些阴沉，略显肥胖的男人，似乎就是主办人。堂中的横幅上面赫然写着，“忠犬啊麦”。 大概打听，原来是这户人家的狗在保护家中财物时被盗匪给杀害、支离了，狗无全尸。他不由震惊，“还有以命看门的忠犬啊，莫像现在这些跟猫一样的娇物。”同时愈发好奇，单单是为了保护主人合法所有并受法律保护的财产而死去的宠畜，来举行的丧礼何以需要这么隆重呢？不过碍于羞涩，未敢冒犯邻人直接询问。 左转，转动钥匙，上二楼，转动钥匙。于是便回去，继续复习那本高龄《比较文学教程》。【4】 湿暗的房间无法被埋汰的太阳照耀，现在却略微有了亮光。他也学习到了什么——关于讽刺和掳掠。他有些累了，踏实的睡了个午觉。 但是时间是万事万物中最为快速的，毫无疑问的。因此在他醒来的时候，比入睡时更加昏暗了。然而因为刚刚醒来，已无倦意。似乎就这么耗着——时间仍是头冠，同时给了他难得的“机会”。他厌倦思考了，因为是第三天了。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即使是杯水车薪。
第四章 临近真相
他无奈的思考着，且喃喃细语“好吧，好吧。”“大致是……!”外面突然嘈杂起来，嘈杂起来——“啊……”他睡不着，也不想享受新的折磨。转动钥匙，下楼，转动钥匙，右转。正好到达声音的来源处。 “居然又是这个啊，我必须上去问问那个主人为什么深夜还要再举办一次这般高分贝并且浩大的扰民行为。”他上前走了几步，但声势浩大又有些抗拒。他看见了那个正坐中间，那微胖的人——又是很憔悴的样子。 他刚呆呆的望了一段时间，周围被惊醒的群众业已齐围了上来： “为什么要再举办一次？不知道扰民么？” “……”“它救了我，上次洪水的时候救了我。而且那次不是它保护并且叫醒了我，我估计自己早就……”脸色更难堪了。 “算了，以前被它吵了这么多次，它终于安静了，给它再闹一次也无妨。”人群一拥而散，正如一拥而来。 现在只有他了，还有哀乐。之前似乎太过于畏葸不前了，没有听清楚，也许是他习惯了。去询问了那位痛丧忠犬的人，得到了更为详细的信息：“……除此之外，它还是我与我的妻子的系带。”但这于他无用。 哀乐终于奏完了，他也符合了韦伯对于“习惯”的界定。【5】难得在小憩之后的困意，他躺下了：也许是三天的期限；也许是了然的故事。但原因似乎浮现出来，在这潮湿的被皱之内，平淡且曲折。
第五章 清晨太阳
他醒来了，没有习惯被烘干且平坦的被褥。她来过了，再次让他被动接受文化的共享。【6】 【1】很遗憾，他记错了，她说的这段话来自张晓辉的《多民族社会中的法律与文化》一书。 【2】法语déjàvu，意为未曾经历的事情仿佛在某处经历过的似曾相识之感，也就是常言之既视感。 【3】“天龙八部”，台湾大学法律系教授王泽鉴之八册独著《民法学说与判例研究》，第五册近25万字。 【4】《比较文学教程》，法文《Cours de Littérature Comparée》，这是本两个不出名的法国教师诺埃尔和拉普拉斯，于1816年选编的各国文学作品集。 【5】就“习惯”这一概念的界定，马克斯·韦伯认为，“习惯是指在没有任何[物理或心理的]强制力，至少没有任何外界表示同意与否的直接反映的情况下作出的行为。”[德]马克斯·韦伯:《论经济与社会中的法律》，张乃根译，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8年版，第20——21页。 【6】在社会文化人类学的视野中，文化具有共享的特点，它是“一个特定社会中代代相传的一种共享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包括技术、价值观念、信仰以及规范。”庄孔韶主编:《人类学通论》，山西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21页。
(责任编辑：齐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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