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场合见到李易阳,是白郄做梦都想不到的。本来以为,这个人,永远都不会见到了,只会成为心底的一个梦,一个触不可及的梦。 上次见到李易阳是什么时候来着? 四年前? 哦,不。确切地说是三年九个月零十天前。 白郄轻敲了下自己的头,努力让自己回到工作的状态中。这个实习可不能搞砸了,白郄心想,她还准备转正呢。 可她对于李易阳突然空降实习公司,成为她顶头上司这件事还是有些接受无能。思绪像不受控制一样,不停地闪现着过去的画面。 第一次见到李易阳,是高二的盛夏,面对即将到来的传说中炼狱般的高三,白郄还是很烦恼的。 她的成绩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就处在最中间那个经常被老师忽视而又被家长担心的位置。 在盛夏的烈日中,白郄被迫离开家里凉爽的空调,骑车去学校附近的小房子里补物理。 物理是白郄所有学科中的硬伤,每次看见试卷上红艳艳却低的可怜的分数,她就又一次怀疑人生,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各种受力,各种磁场,天体运动了解的那么清楚,还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也就是在那个补课班,白郄第一次见到李易阳,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够在谈笑间消灭掉她学业中最大的拦路虎,第一次深切地明白了什么叫“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如果说仅仅只这样的话,李易阳对于白郄来说,可能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学神。可偏偏坏就坏在,他们的物理老师是白郄妈妈曾经的同学,为了白郄的学习,每次补课,都把白郄安顿在李易阳旁边,还美其名曰,“近朱者赤。” 是不是近朱者赤白郄不知道,可白郄知道的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慢慢开始了解李易阳这个人,慢慢把他学神的光环褪下,慢慢看到他最真实的一面,慢慢喜欢上他。 也正是因为这样,从来没有用尽全力去做什么事情的白郄,第一次有了想要全力以赴的冲动,只为离他更近一点,哪怕只有一点。 李易阳给她讲题的侧脸好看的不像话,她也在自己的努力下不断进步,即便,那个成绩距离李易阳的未来仍差十万八千里。 高考前夕,白郄偷偷从李易阳的好基友那里打听到,李易阳的目标是北京。 怀着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念想,白郄所有的高考志愿全部填在了北京,无一例外。 可现实好像从未眷顾过她,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即将去北京而欢呼,就听到了李易阳高考没发挥好的消息。广州,一个中国南端的城市,与北京一南一北,两相隔。 来北京上学的这几年,白郄努力地忘掉年少时的爱恋,努力地忘掉记忆中的人,好好生活,不断向前。 “好久不见。”直到李易阳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郄才真实地感受到,眼前这个人,是真的站在自己面前。 “好,好久不见。”白郄嗫嚅。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 “好。” 直到坐在餐桌上好一会儿了,白郄的心还是无法彻底平复下来。 “你怎么会来北京工作?”白郄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毕业了总得找工作吧,老师推荐我到这家公司上班,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就来了。”李易阳漫不经心地解释着。 “这样啊。”白郄哑然。 没过多久,白郄就发现,李易阳和当年一样,几乎没怎么变,还是那个干净爽朗的大男生。可她明白,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头热的小女生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白郄瞬间释然了很多,和李易阳的相处也变得舒服起来。 实习的日子过得很快,白郄每天都处于十分忙碌的状态中,努力地做好自己份内的事。遇到困难,还是会去找李易阳帮忙,还是会默默关心他,只是她明白,自己和李易阳也就这样而已了。 随着新年的慢慢临近,白郄的实习期也快结束了。街上热闹的气氛和拥挤的人群,都衬托出她一个人的寂寥。 她躲进一家奶茶店取暖的空档,就听见手机叮铃叮铛地响,打开公司内部的微信群一看,才发现实习转正的名单公布了。白郄握紧手中的奶茶,深吸一口气,点开了名单,名单上第一个赫然就是白郄的名字。她松了口气,吸了口奶茶,暧到了心里。 新年当天,公司内部有舞会,作为正式员工的白郄掐着点儿到了现场。 一进舞会,各色的灯光就从天花板上撒下来,伴随着音乐声,营造出一种辞旧迎新的氛围。 白郄天生不爱热闹,寻了个角落,坐在那里看着大家嬉笑怒骂,欢歌笑语。 李易阳穿过拥挤的人群,朝白郄走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李易阳大声说着,可在嘈杂的音乐声中依旧好像要被湮没一般。 “去哪儿?”白郄抬头。 李易阳招招手,“你来了就知道了。” 白郄随着李易阳偷偷溜出舞会,沿着侧面的楼梯一路爬上了天台。 “来天台干嘛?”白郄疑惑,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李易阳脱下外套,披在白郄肩上,一股熟悉的味道瞬间包裹了白郄。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青春的爱情十有八九是在天台产生的。如果有人在天台上对你表白,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李易阳看着白郄有些泛红的脸,笑着说。 “你记得啊,都好久之前了,那时候不是少女心嘛。”白郄自嘲。 “如果我现在满足你多年前的少女心,还来得及吗?”李易阳定定地看着白郄,瞳孔里映出白郄有些惊讶的面容。 “什么?”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李易阳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我……我……”白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一直都知道。不论是高中的时候你傻头傻脑地跟在我后面,明明会做的题还假装不会问我,志愿全部填了北京没有一点儿余地,还是现在总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但还是关心我是不是太劳累,会不会太辛苦,有没有吃饭……” “你一直都知道?”白郄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迟来了四年的告白,但愿不算晚。”李易阳伸手摸去了白郄即将调出的眼泪。 “本来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怎么会,之前都是你朝我走过来,现在换我,从南到北来寻你。” “你是专门来北京工作的?”白郄抬头。 “当然,你都不知道我打听了多少人才找到你实习的公司。来了之后又怕打扰你实习,就一直等到你现在。”李易阳看着已经又些懵圈的白郄,哭笑不得。 “所以,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李易阳看着眼前的人儿,低头问道。 白郄撇嘴,“没诚意。” 李易阳笑笑,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现在呢?” 白郄看着盒子里的被树脂包裹着的四叶草,忽然想起自己高考前夕送给李易阳的那片四叶草,还记得自己说李易阳可以用它来和自己许一个她能帮他实现的愿望。 白郄笑笑,眼里泪光闪烁,“你要兑现吗?” “你说呢?” “好。”白郄说着,拥抱了夜风中的李易阳。 远处的烟花四散开来,又转瞬即逝,照亮了他们的整个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