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不掉荡悠门
1985年,母亲出嫁前的一个上午,父亲来到姥姥家,两只手揣在两个破裤兜里,不时地攥紧拳头,欲言又止,一个大小伙子急红了脸,羞愧地无地自容。文/朝露昔岚 “两百块钱就把我娶走了,哪像你们现在车子房子的……后来结婚请客都算下来,我和你爸爸分到了一千块钱的饥荒(我们方言里是指外债、债务),两间土屋。除了家徒四壁,还有两扇门。” 那是两扇让我无法忘怀的门,虽然它们已经无法贴合在门框上,甚至有时候得费很大的劲才能把它们关好,但是不管怎么开关,它们都不曾掉下。我爸还戏称‘张氏不掉荡悠门’。那两扇门,一开一关就是八年。 那时候我爸在镇上当交警,我和妹妹还小。夜幕降临,我们就和妈妈把门紧闭,守在土屋里等待三十里地之外的交警爸爸骑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他浑身都响的自行车归来。我妈几乎是伴随着一声“吱嘎”的开门声跳下炕去的。她给爸爸送上碗热水,然后俩人就歪着头趴在门框边上,聊聊一天的生活工作、孩子父母,“砰砰乓乓”地“拳打脚踢”着把两扇门征服了。“还凑活,估计还能用段日子。”我爸总是这么说。 后来爸妈做了村子里第一批养肉食鸡的人,日子越来越好。盖了新房子,换了木头做的新门,那两扇用几块碎木板子拼接起来的荡悠门也就被卸下来了。 有一次我问我爸爸,为什么我妈那么小心眼还护着她。 我爸说:“你姥爷走得太早了,***是家里的老大,她心里苦。年轻的时候也没过好日子,我们家破屋里那两扇荡悠门你还记得吧?” 我怎么会忘记呢,它烙在我的心里。这两扇门确实太破旧了,但它开可通风,闭可挡寒,屋子里是温暖的世界。那些苦难的日子里,爸爸踢打破门时爽朗开心的笑容,让他们的生活满足又遍洒希望。 清苦的岁月,贫寒的日子,穷得守着两扇门过生活;没人懂爱情,没人谈爱情,但“张氏不掉荡悠门”的开合里都是爱情;篱笆门、木门、铁门、不锈钢门,愿每一扇门打开后都有温暖扑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