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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 访（小小说） 李冬 区教育局新上任的吴之局长，绝对是一位转变工作作风的典型。他从市里刚刚调到这里不足一个月，就要独自到全区最边远的农村小学考察了。除了一个司机，谁也不带，这才叫“轻车简从”。 走了个把小时，他看见路边有个小村子。影影绰绰地看见飘扬着的国旗，还仿佛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声。 “你就在这里停车等我吧，我一个人去看看。”年轻的司机小王，还没摸准局长的脾气，只好闷声不响地把车停在了路边的空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局长一个人走进小村里去了。 村口，有两个女人站在道边说话，看见他过来，都往后退了退。等他走过去，两个女人的眼睛也跟了过去。突然一个女人说：“呀，这个人我在电视上见过。”“你刚嫁过来一年，怎么会见过？”另一个女人急着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唉哟，我想起来了，是他，他是市里的大干部，还担任过我娘家哪个区的拆迁办主任呢？他一来，咱们村大概快拆迁了。好事！” “嘘，小声点儿，别让他听见。快走。让他听见，咱们村就没戏了。” 吴之局长其实听到两个女人的对话了，觉得很可笑，我能老干拆迁的活儿吗？我当过教师，当过校长，县教育局的差事，我也会干出个样儿来。但他不想解释，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一走进这所小学，他的心就凉了。几排平房，还是那么破旧。没有操场，孩子们就在院子里上体育课。老师一旁大声指导，孩子们叫着、跑着，在抢一个花皮球玩。这是体育课呀？ 教室里，孩子们正在上课，只有一间房门大开着。一位斑白的老人，正在往笼屉里放馒头。吴局长看看这个厨房，经过天长日久风吹日晒，烟熏火燎，墙壁已经变得黢黑黢黑，灶台上油油地泛着亮光。 “你是给师生做饭的师傅吧，辛苦啦！”师傅抬头看看，不熟悉，听口气，是个干部，就说：“我没文化，就干这个吧，不辛苦！” “每天，有多少人在学校吃饭呀？”吴局关切地问。 “人不多，十来个老师，还有远道的几个学生。” “每天吃什么菜呀？”局长又问。 “如今菜价太高，我就捡便宜的买呗，冬天就是大白菜了。” 正说着，就听到一间教室里发出老师的怒吼声：“这么简单的题，你都做不对，还有脸到这儿念书呀？考试再不及格，你就给我滚回家去！”吴之局长听到这儿，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了。哪能这么对待孩子？我找校长去。 校长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报。见有人来了，虽然眼生，也礼貌招待。赶紧沏上一杯龙井茶，恭敬地问：“您从哪儿来，有事吗？”吴局长正在火头上，似乎没听见校长的问话。严肃地说：“你这学校怎么搞的，校舍、伙食，教学方式，都有问题。等下课，我要给教师开个会，你召集一下。”校长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想问个仔细，下课铃声就响了。马上通知教师开会吧，心里也八成知道，这个人来头不小，得罪不得的。 学生放学了，十几位教师集中在一个教室里恭敬地等着。吴局长开门见山：“我到你们学校转悠了一会儿，问题可不少哇！教室、伙食，咱们先不说，就你们的教学态度，教学方式、方法，都有问题……”吴局长当了几年教师，又当了几年干部，讲起话来，不打草稿，滔滔不绝。一讲就是40分钟，老师们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也摸不清怎么回事，只有硬着头皮，耐心地听着。 忽然，一个年轻教师打破了沉闷：“我能问问你是做什么的吗？”听到这句不和谐的问话，吴局长有点生气了：“你问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是这个县的教育局长！” 一石激起千层浪，老师们窃窃私议了。又是这位年轻教师说话了：“我们县的教育局是王局长，我们不认识您呀？” 吴局长愣了愣说：“我认识他，他是通顺县的教育局长。”话音刚落，底下齐声呼喊起来：“我们就是通顺县的！”听了这句呼喊，吴局长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我弄错了，跑到别的县的学校里来了？真的要出笑话了。这可怎么下台呀。他掏出手绢，擦一擦额头的汗水，说：“你们的问题，我一定和王局长去说，问题是要解决的。”说完，摆摆手，快步走了出去。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吴局长走出这所小学，来到司机跟前，说：“问题解决了，我们打道回府吧！”司机等到局长坐稳了，随便地说了一句：“您这种微服私访的精神，实在可嘉呀。” 吴局长没说什么，只是露出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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