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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歌嘹亮 去年春节的时候，伯伯千里迢迢赶回了家。爷爷一下子仿佛年轻了许多，吉祥满屋，儿孙满堂，满屋子晃着蓝军装，满屋子荡漾着嘹亮的军歌，满屋子正气，满屋子阳刚，也不知道是军人给歌声添了色，还是歌声给军人增了光，爷爷坐在炕头，嘴里吧嗒着老旱烟，满脸苍老而慈祥的笑容。 我从小就爱唱歌，自从进了海军的军营,就开始唱军歌。我喜欢大海，更喜欢歌唱大海。“我爱这蓝色的海洋，祖国的海疆有丰富的宝藏，我爱晴朗辽阔的海空，英雄的战鹰在展翅飞翔。”每次探亲回家,屋里屋外总是回荡着我的歌声。 母亲总是一边忙手里的活计，一边眯着眼，脸上带着笑容听我唱歌，那笑容是自豪的，爷爷则坐在院子里装他的烟袋。听着听着，爷爷抬起他那如沟壑一样苍老的脸，眼里闪过一抹泪光。每每这时候，我们都知道爷爷又想伯伯了，虽然爷爷不是我的亲爷爷，但胜似亲爷爷，他一直跟着我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这片黄土地，是他看着我们长大的。伯伯在千里之外的黄海边，他也是一名海军，当了快一辈子的兵，也守了快一辈子的大海，他是爷爷最得意的孩子，自从父亲过世，爷爷就更加惦念伯伯，只是山高路远，爷爷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纵使再多的想念。爷爷最喜欢听我唱军歌，最爱听我唱《小白杨》，有时还能轻声随我哼几句。哼着哼着就愣了神，望着远方，目光变的悠长迷离。 听村里人讲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扛过枪打过仗，只是没有进过正规的部队，当过正规的兵，他把这份感情全部倾注到我们身上了。每次我从部队回来，总是一遍一遍地把会唱的歌唱给他听，爷爷老了，记性一点也不好，常常忘这忘那，能记住的东西很少。但是，只要和军人有关的歌儿，爷爷总能记住名字。好多歌词爷爷都能倒背如流。有时我唱着唱着就丢一句两句，爷爷总是能听出来。很多次总是责怪我：年纪轻轻还不一个老头子！我也总会为自己的心不在焉而自责。 后来伯伯家的二弟又被送到了部队，也成了一名光荣的海军战士，也离开了家和爷爷，家里又多了一个爱唱军歌的人，爷爷逢人就夸他的两个孙儿有出息。 去年春节的时候，伯伯千里迢迢赶回了家。爷爷一下子仿佛年轻了许多，吉祥满屋，儿孙满堂，满屋子晃着蓝军装，满屋子荡漾着嘹亮的军歌，满屋子正气，满屋子阳刚，也不知道是军人给歌声添了色，还是歌声给军人增了光，爷爷坐在炕头，嘴里吧嗒着老旱烟，满脸苍老而慈祥的笑容。 伯伯坐在爷爷的身旁，只是安静地听我们唱，伯伯一向严肃，可是听着听着也会被我们感染，小声的附和着，爷爷就说，你也给大家唱一个？在千军万马面前镇静自若的伯伯慌得像个孩子，连连摇头摆手，这时候屋子里一片开心的笑声。 第二年的秋天，爷爷病重，我连忙请了假回来，心里有说不出的慌乱，见我回来，爷爷用微弱的声音责备我不该耽误部队的工作。在爷爷的病榻前，握着爷爷的手，我一首一首的给爷爷唱着军歌，唱着唱着我的眼泪就会大颗大颗的滚落，滴在爷爷枯树一样的手上，爷爷吃力的睁开眼：孩子不哭，爷爷这辈子活的值啊，祖上积德，让你们几个都参了军，能为国家作贡献，我特别自豪，不止是咱全家的光荣，也是咱村的光荣啊！ 在爷爷最后的日子里，他时而睁开那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几次欲言又止，只是一遍一遍的抚摩着我的蓝军装。爷爷想他那海岸线上的人啊！此时的伯伯正千里万里的往回赶。爷爷用惊人的毅力等来了伯伯，见到伯伯时，爷爷已经不能开口说话，只是目光盯着伯伯的脸，几滴泪从眼角滚下来。爷爷似乎很满足，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爷爷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神儿渐渐地涣散了，双鬓斑白的伯伯忽然跪在了爷爷的床头，低声唱起：“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爸爸已是满头白发......”伯伯身后齐刷刷跪了一地，和着伯伯沙哑悲伤的歌声，是我和二弟痛彻心肺的哽咽：你不站岗我不站岗，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家，谁来保卫家…… 爷爷嘴角动了下，闭了眼，再也没有睁开。 依照爷爷生前的嘱托，葬礼办的特别简朴，没有吹吹打打。我们为爷爷最后唱响了那首嘹亮的军歌，在送葬的队伍里久久的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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