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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岗村笔记

时间:2017-08-17 22:59来源:未知 作者:张道发 点击:
一 在一些夜晚的白炽灯下,我种着一粒粒清淡的字,如同某个夏日正午,将旧年余下的一布袋芝麻,晒在场院的阳光中。 薄薄地摊开,一小块,弥漫香气。偶尔引来几只馋嘴的雀,来来回回地飞,阳光忽地紧了。 场院上的芝麻,发出细小的叫唤,树叶手影般晃动,清凉
  一
 
  在一些夜晚的白炽灯下,我种着一粒粒清淡的字,如同某个夏日正午,将旧年余下的一布袋芝麻,晒在场院的阳光中。
 
  薄薄地摊开,一小块,弥漫香气。偶尔引来几只馋嘴的雀,来来回回地飞,阳光忽地紧了。
 
  场院上的芝麻,发出细小的叫唤,树叶手影般晃动,清凉地调皮。仔鸡们偷啄上几粒芝麻,抖开翅膀飞扑,一小团尘土腾起。
 
  棉白的一朵云,一闪一闪停在瓦顶上。
 
  晌午的油烟,送来自家蛋汤的葱香味。
 
  回头望望,那一块晒热的芝麻上,歇着一只蓝蜻蜓。笑了,那么满足。
 
  一挂青藤从廊檐口垂下来,上面挂一只毛茸茸的丝瓜。
 
  二
 
  一夜大风后,天空筛下细雨。雨丝是淡的,沿着昨日走过的枯草小径散步,杨树皮的光照在身上,空气中游移着淡苦的气味。
 
  不时被路边的一两棵柳树绊住,柳芽嫩得像雨滴,轻轻一吹就飞起来,丢了。
 
  走远了,再回头看那几棵柳,恍如清明。
 
  远村突然传来一阵爆竹声,杨林里的一群土雀纸屑一样惊散。
 
  我知道,那是谁家在抬埋老人,不敢深想。
 
  途经一口池塘,塘口有针尖样的小鱼在不知忧愁地游逛,近旁簇着一团墨水般的蝌蚪。
 
  再过一些日子,这些生灵就会用露珠的嗓子,唱出对春天的爱情。
 
  我顺手折了一朵半开的油菜花,我想把它斜插在爱人的发丛。
 
  三
 
  暮色伏在窗玻璃上,渐渐暗下去,露一点月光的白。鸟叫声在棠梨林里越发明亮,斜斜飞过的鸟羽上,倒映出村庄瓦屋的侧影。
 
  泛着夕光的檐口下,留守少妇的竹篮滴着水,小蒜小葱的清香浮动,后面跟着学步的伢子。门口的桃,露出它粉红的肩窝,少妇的头发上插了一朵花,烁烁亮着。
 
  迎面过来的夜,撞了一下她寂寞的腰。
 
  浅月下,桃树的影子低头进了屋子。
 
  四
 
  屋里比窗外黑得早些,透过柿树纵横的枝条,能望见西天煮沸的一锅晚霞。一弯弦月也是素的。
 
  霞的暖暖的颜色,像极了母亲用火铲压熄火膛的火漏出来的光,刹那间映红窗内我的脸。
 
  对面人家的窗户亮灯了,轻微的说话声,像是从往昔的岁月里渗出来:轻、远、如梦。
 
  我独自坐在黑暗中,听见耳边掠过的风,对门屋顶上,一只野猫拖着夜色一闪不见了。
 
  村庄掉进星光的井水里,没有回声。
 
  五
 
  大雨在屋顶上滚动尖叫,灰暗的水光一次次闪烁,照亮云朵下小小的村庄。
 
  一扇扇门洞被雨点溅湿,坐在门檐下补衣的老妇人一副安静的表情。
 
  她膝上搭着一件灰旧的白衬衣,靠近肘的地方刚刚补好一块补丁,针脚粗大而歪斜,恍如老妇人力不从心的老年。
 
  她望着雨滴里奔跑的鸡鸭,小声絮叨着什么,檐下的篮子滴水,溅到了老妇人伸出的鞋面上。后来,她将白衬衣用双手晾起来,抖落上面细小的线头,转身回到里屋。
 
  门外的雨一直在下,积水里的树影清幽幽的,一两声鸟叫划过寂静的空气。
 
  门洞口暗下来,雨声稠了。许久,老妇人仍没有转回来,那只空凳上溅满了雨水。
 
  六
 
  一阵细雨后,阳光又朦胧起来,吹过田野的风有着人的体温。
 
  初露旱情的果园有早落的石榴和柿子。小小的果子形如花蕾。虫蚁三三两两飞着,树下的狗慵懒地睡觉,任凭小鸡的细爪踩过它的肚皮。
 
  柿园里突然闯进来几只林雀,树叶深处漫起一片鸟的吵闹声。
 
  邻家旧木窗上,有乌云滚过的痕迹。
 
  七
 
  阴有小雨,麻雀们驮着雨丝四处飞扑。翅膀明显放慢了,一个个怀孕了一般笨拙。
 
  滴水声从隔壁人家的一块塑料布上传来,夸大了这个雨天的节奏。
 
  狗也变懒了,夹着尾巴走路。有时站在门檐下使劲摇摆身子,雨水放肆地溅在我的眼里。雨天不知不觉多了一层凉意,身上涂染的寂寞也重了。通向村庄的每一条路都被雨水堵住。一村子的人闷在走不出尽头的雨雾中。
 
  八
 
  雨水磨损了昨夜。
 
  今晨站在眼前的秋天,多了一双倦怠的眼,昨夜多梦的睡眠,带来此刻轻微的头痛。
 
  玻璃窗上的雨渍淡了,远天灰白。
 
  一只鸟不时在什么地方叫着。柿树叶面黄肌瘦,它庇护的果实看上去丰润多了,这让我想起自己与母亲站在一起时的脸色。
 
  屋檐滴水的声音,压着鸡的打鸣声。
 
  草尖上的雨水迟疑地滚落,一只笨拙的甲虫背负着一大片阴天,它缓慢而艰难的爬动,加深了阴雨天风湿的痛。
 
  九
 
  风更大一些的时候,云山移动得更快,一群群低头赶路,像是去赴一个约会。我不知道这么多的云,最终都去了哪里?
 
  云天之下,惟有鸟叫声从棉花田传出来。棉开得正好,摘棉花的人一声不响,身边滚动着一个小小的竹篮。
 
  田埂边的酸枣枝上,野蜂巢结得又大又黑,野蜂抖开的翅膀里隐藏着一个斑斓的春天。
 
  远远近近,野蜂飞舞,秋风扇动得更稠。
 
  田里埋头干活的人,时而甩动酸麻的胳膊,抬眼望望日影。
 
  瞬间的目眩中,风吹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十
 
  阳光正好,融去了早晨的轻霜和薄冰,光线穿过树木的枝丫,绘出一地树影。
 
  想起盛夏,这些清幽的影子里盛开的那些虫鸣,从田里归来的父亲在树阴下,抄起清水洗脚的样子。此时,年老的父亲靠在门洞口的一角阳光下,他苍老、沉默,时光捎给他一脸的温和。
 
  村庄真静,每家的门檐下都晾晒着腊肉和咸鱼,猫们眯着眼仰望这些馋嘴的东西,懒得叫一声。母鸡午鸣,隔壁人家传来剁肉的闷响。
 
  墙角的一枝梅怯怯开了。
 
  十一
 
  常常在深夜,一匹风踩过瓦顶,那些细细碎裂的声响噼噼啪啪落在心上。
 
  几颗星星来河边汲水,总有一两颗打滑掉进了河里。星光里,一条花蛇翘着头游泳,惊走了草间的蛙声。
 
  从岗后坟地里走出来的一对男女,又钻进了一片青麦地。喘息声碰得叶子呼啦啦响。
 
  黑夜庇护了这一对打野的雀。
 
  十二
 
  下午的阳光像半梦半醒的爱人的发丝,撩拨着我的面颊。微凉的风吹过村庄,寂静中的鸟鸣来自簌簌轻响的树枝。
 
  花娘子三三两两在光线中飞,它们常常在风中突然改变方向,两只碰撞在一起时,就掉落在地上,叹息一般。
 
  经霜的落叶一碰即碎,我喜欢踩在上面的声音,仿佛一个人讲述的老故事,幽远、犹疑的调子穿插在无人的下午。
 
  夕阳近山,屋影变大,直到盖住我的窗口。
 
  更远的坡地上,一只羊在啃草,不时传出的羊咩声泄露了秋凉。
 
  凉风放倒了岗上最后一棵玉米秸秆。
 
  我穿在脚下的布鞋、针脚渐稀了。
(责任编辑:欧阳倩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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