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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随便聊聊的朋友 平安 不久前，我回老家探亲。在面临大街的一个公厕门前，一个老太婆坐在小板凳上，小板凳就摆在公厕门前。我仔细看了她，头发倒是很黑，但是，发根部已经长出一寸长的白发，这样的头发是很吓人的。再看看她的脸，像挂满了大小括弧和鱼尾巴的一张久已未洗的窗帘，她眯缝着小眼睛，向远处望着，一动不动，因为眼睛太小，就像谁用尖刀随意扎两下一般，扎成八字形，所以，我担心她绝对看不到她想看到的东西。由于她的牙是呲着的，让人感到她是一个“傻子”。 我本来已经从她面前走过去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她咳嗽了一声，那声音扯回了我的脚步，因为太熟悉了，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管什么场合，不管有什么大人物在场，她都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咳嗽得很夸张。 我凑过去，问她还认不认识我了，她不回答，也不看我，嘴里念叨一句话：“丈夫，随便聊聊的朋友。”我由于急着赶路，就匆匆离去，如果她还能认出我，我也许会和她聊聊曾经的故事。 她是我的同事加朋友，由于会拍马屁，所以当上了团书记，经常到区上去开会。有一天，她突然告诉我们，她要结婚了，对象是区里的团干部。大家都目瞪口呆，因为，她长得丑，大家曾经认为，这个世界如果剩下一个女子，那一定是她。可是这样的人竟然嫁给全区著名的美男子。于是，这个话题统治了学校很久很久。 婚后一年多里，她很幸福，每天，她到学校总要和大家说两句话：“男人啊，不管脸长得什么样，脱了裤子都一样。””我老公最愿意拍的就是我的屁股，每次拍的时候都会说，这大屁股。”她的话成为经典段子，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被老师们引用传播。祥林嫂死了阿毛后到处讲的话，开始很让人同情，后来说多了，都把人吓跑了。同理，她老是这样说，大家就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她的婚姻有什么问题啊？ 那时候，老师晋升职称很难，一个学校就给一个名额，上百人争得大打出手也是有的。她在这方面很聪明，她就请我们主管职称的副校长吃饭，喝酒时，她装作喝多了，半依半就的那种情态很让人肉麻，我们几个陪吃的人只能一次一次地假装上厕所。最终，她成了我们学校第一个中级职称的教师。 她非常得意，开始讲穿了，开始化妆了。一切都在变，就是她的口头禅没有变，每天还是那样重复着不知多少遍。 有一天，她来学校时已经很晚了，哭成了泪人。大家不知道什么原因。“想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做梦！”她自言自语。这时候，一个在市委当秘书的文友来电话，让我赶快劝劝她。我问原因，他开始不说，我再三追问，他讲了。原来，她的丈夫求我的这位文友给调工作，到市团委工作。当时，她丈夫和人家说时 ，说是老婆知道并同意。我的文友相信了。一切都办好了，来他家送调令时 ，我的这位同事才知道信儿，于是当场大闹天宫，弄得文友特别尴尬，像败北的逃兵一样跑了出来。 工作没调成，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我的这位同事依旧按着她原来的生活轨迹运行。 一个冰雪覆盖的早晨，她请假了，说是她的丈夫出了车祸，正在抢救。那天早晨，我们没有例会，大家都在听一个知情者述说经过，很精彩呢。 她的丈夫喜欢摄影，就是在经常的摄影中，结识了一个女摄影家，三十多岁了，还是独身。这位女摄影家气质非常好，个子和她丈夫一般高，属于那种人见人爱的高雅女性。那天，他们一起去拍雪挂，回来的路上，由于雪大路滑，他们的轿车翻进了山谷底下，女摄影家胳膊疼痛难忍，男人却是满脸血水，双眼紧闭。在这关键时刻，女摄影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举动。她爬出来，忍着剧痛，爬上了公路，开始是站在路边，等车，过来一辆，她就摆手求救。可是，没有一辆车为她的壮举停下来的。那是大山里，大家都怕遇到坏人。生命加爱情，让她豁出去了。又来了一辆车。她这一次不是站在路边文明招手了，而是跑到公路中央，腿一叉，双臂张开，那红色的羽绒服就像一团火在路上燃烧。那辆车没办法，只能停下来。他们一起把男士抬上车，就近送到了医院抢救。女摄影家只是手背骨裂，还有一些皮肉伤，男子头部伤势重，一只胳膊骨折，还折了三根肋骨。 就像演电视剧差不多，她的丈夫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对那个女摄影家说，我要娶你。当然是他老婆不在的情况下说的。 一年后，他全部恢复了健康。他并不快乐，因为他得考虑怎样离婚的问题。这个时候，我的这个同事一个人在家。或许太寂寞了吧，她整天上网。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友，两个人每天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卿卿我我之上了。该着她倒霉，那天，她正在上网，他的丈夫回来了。说起来，这个男人也挺缺德，出院不告诉老婆，事后他跟老婆说，我就是想抓你的把柄，因为，我早有感觉。看到丈夫回来了，她显得十分紧张，没来得及关电脑，就去楼下取东西。她曾经天天挂在嘴上的丈夫，今天倒是很有兴致，开始看她的聊天记录，他发现，几乎每天的聊天中都有一句话：“丈夫，随便聊聊的朋友。”当我的这位可怜的同事进来时，看到丈夫坐在电脑前，她就知道结果了。她跪下了，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哭。或许她想用泪水打动男人吧。她不知道，她在跟别人卿卿我我的时候，她的曾经引以为自豪的丈夫也在做同样的事。 这段可悲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后来，我离开家乡，在和别人通电话的时候，也经常询问她的情况。后来，听说她所在的学校黄了。区里没有给学校的人安排另外的工作，整个学校的人都在家里呆着。她每天就是打麻将，偶尔，她的儿子来看看她。她离婚时是净身出户， 因为他们结婚时就立下了字据，谁先有外遇，谁就净身出户。后来，一个朋友帮助她租了一户房子，人家到外面做买卖去了，家里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屋子里，把另一个屋子租给了她，她总算有了一个窝呆着。 我看到她的今日，就知道，她打麻将的岁月已经成为“过去时”，老了的她只能这样活在回忆中了。令我不解的是，她最后记得的竟然不是她那两句口头禅，而是“丈夫，随便聊聊的朋友”。 这个谜或许将来我还能写出续篇。
(责任编辑：于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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