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扎朝天辫的汉子——演员徐丰年印象 瑞娴 曾经在电视上看过一个关中刀客电影系列，共10部：原始而又裸露的西部荒原，方言，凛冽的戈壁，飞扬的尘沙，粗犷、沉默却又杀气腾腾的汉子。其中有一部叫《虎头》，由演员剧雪和一个外表粗犷的男演员担纲。那男演员的名字忘记了，只记得一双桀骜不驯的大眼睛，放肆而又忧郁。杀了自己的仇人——亲生父亲后，他逃跑，穿着肥厚臃肿的破棉衣在檐头下飞奔，大眼睛直瞪着，伶俐俐地迈过脚下的障碍物，显得敏捷而血腥。那一身累赘裹在他身上，竟如无物一般。 后来，尽管片名忘记了，这一幕却仍令我印象深刻。  一 十几年后，我在一个电影新闻发布会上见到一位个性凛冽的演员。他看上去还算温良，但那双亮如剑光的大眼，却让搞文字的我看出了几分桀骜不驯，甚至刀光剑影。年过不惑的男人，是不该有这样放肆而无遮拦的眼神的。他留着寸头，黑色圆领衫上好像还画着条张牙舞爪的龙。脖子上有没有挂着大金链子，不记得了。 总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揽着剧中自己那个八九岁的“儿子”，对记者们讲了几句还算得体的话。合完影下台来，他就坐在我前面，寸头，根根头发都直愣着，操着东北腔大声对我说：我他妈的自己没有儿子，没想到在影片中倒捡了一个！ 几句话吓得几位记者同行吐舌头：东北人民说话就是豪放！ 发布会结束后，握手告别，他还弓着腰客气地谦让了一下，说：一起吃点？我们笑着摇了摇手。 以后偶尔遇见，他那句骂人的口头禅几乎张口就来，但不这样，也许就不是他了。后来听说他在看自己演的影片时被感动得痛哭流涕——看上去那么蛮不在乎的人，竟然也如此感性，容易被打动。 这个演员叫徐丰年，原来他就是电影《虎头》中的男主演，我竟然没认出来，是后来上网才查出来的。他还在很多电影中出演过角色，如《远东阴谋》《走向喜马拉雅》《吕梁铁骨》《关中英雄》《清宫风云》《集结号》《突出重围》《赤壁》等，硕果累累，他主演的电影《羊皮筏子》获蒙特利尔提名。  二 谁若见过徐丰年，一定会慨叹他生错了时代，若生逢乱世，他一定是个打抱不平、杀富济贫的好汉，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豪杰。据说曾有部戏让他去演草上飞，可惜因种种原因错过了。我觉得他迟早得演这么个人物，才能成全他，让他找到本位感。 在徐丰年成长的过程中乃至他的身边，曾经充满传奇。他从小在东北的少儿乐团吹黑管，十多岁时给话剧团团长写信，要当演员。团长在信封背面写了几个字：速来面谈！然后把信退了回来。他飞速赶去与团长见面，人家一看，敢情这么个小不点啊！直接安排上台跑龙套，一部剧演了4个角色，演港警时穿着绿裤衩绿衬衣，上台时愣是差点将裤子给跑掉了。 那个剧团，人才济济，且净是奇人，可惜最令他澎湃的两个，一个上了吊，一个喝酒喝死了——他说这人是个音乐天才，生活中却又是个不修边幅不通人情世故的傻子。他吹萨克斯，一吹台下就鸦雀无声；他弹钢琴，一弹就把一切都忘记了，一身只有弹琴时才穿的西服湿得透透的。可以连弹8个小时，弹完后直接倒在地上。 他还记得这人弹琴时，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那叫一个敬畏！有一次那人邀请他去听，说让他领教什么是真正的艺术，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连厕所都不敢去，听得浑身发冷肃然起敬。可惜，由于对现实的失望，这位天才只能在酒和音乐中醉生梦死，只要谁给他酒喝，就什么也不要了，最终酿成悲剧的结局，令人扼腕叹息！  三 第二次见到徐丰年，他刚从涿州影视城拍戏回来，脸上还带着化妆的痕迹，眼里布满血丝，一身的行头乱七八糟，极为潦草。他来时闹得动静挺大，那种狂野从骨子里透出来。他一落座就抱怨拍戏累，真不是好活儿，说：对不起啊哥们儿，我就不讲究了——他把我也当哥们儿了。 徐丰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曾经被认为是很有前途的演技派，然而他的星路似乎并不顺利，他自我检讨说前些年就像个傻子一样，与人对抗，不合作，不懂世故人情，这两年才刚刚懂事了点儿，意识到以前做人做事有点儿过火，都这个年纪了，不能再做愣头青了。 透过他粗粗咧咧的外表，就会发现他对于电影和人生其实都执着而又认真，绝非漫不在乎。据说，光一部道格拉斯、高仓健、山田优作合演的《黑雨》，他就看了几十遍，他分析剧情、人物性格、时代背景，头头是道，不但专业而且相当精辟，绝非等闲之辈，他粗中有细，眼睛也贼着呢！而且，他在戏剧表演方面，的确极具天分。他是个天生的演员，曾经有过大展宏图的机会，可惜因为这不配合的火爆个性，没有抓住机会。 在电影《红肚兜》中，他演的农民被一个小孩误认作爹，十分恼火，偏偏小孩又不懂事，一叠声地叫着：爹！爹！爹！这下他火更大了，趿拉着鞋子推着破自行车在后面追赶，在桥上跑得一扭一歪的，那镜头特幽默。别说，把满身的野性藏起来，他演憨厚温良的农民角色，也一样有板有眼。 演员让人看到的永远都是繁华，但那份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养尊处优的人是无法想象的。有年春节，徐丰年冬天拍夏天的戏，被冻成了重感冒，咳得惊天动地。年后又去内蒙拍戏，那个苦哇，也是惨无人道。再到浙江宁波拍个片，出事了，被马摔下来摔伤了腿，偏偏他还闲不住，又去拍了一部戏，而且做起了导演。一次，化妆师给他化妆，药水戳了他眼睛，他本来就有过敏的毛病，这下又火了，回头就给人一巴掌。嗨，这个脾气！ 说起被马摔伤的事儿，他解下包裹着的腿，眉飞色舞地说：“哥们儿，天不灭我，天要灭我的话，我准玩完了。那天天不早了，牵过来一匹我从没骑过的马，哎呦喂，我跳上去跑了一圈，回身时把缰绳这么一拽，这哥们就撑不住了，往后一仰，就把哥们我给摔下来了，碗口大的马蹄子踩我腿上，稍一用力，我这条腿不得给踩扁了？旁边的人都说：这马肯定是匹母马，那么大个的马屁股呀，就这么朝着我，它要是坐上去，哎呀妈呀，今儿我哪还能见着哥们你呀！” 我笑得直接趴在桌子上了。  四 印象中，徐丰年那天穿件大红套头衫，说起话来旁若无人，招摇得很。手中还拄着拐杖，原先的寸头长得老长了，在头顶胡乱扎了条朝天辫，冲天直直地竖着，在头顶散开来。古代那些小孩或者财神爷旁边的童子就是这样的造型，但一个年过不惑的男人，头顶也扎着这么个麦穗似的玩意儿，算是日本武士还是回归童年？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他见我笑，瞪着那双贼大的眼睛解释说：在戏里要演王爷，头发不能剃，长了，热啊，哥们儿！我不由想起一位编剧朋友，脑袋后也是拖着一条小辫儿的，细细的如狗尾巴草。 见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我忍不住又要笑，看：脚上趿拉着拖鞋，身上的大红衫又旧又破，一条裤腿还高挽着，一手拄着个拐棍儿，一手托着个快餐盒，说乞丐吧，看看头顶扎着的朝天辫，又不太像——哪有乞丐这么前卫的？哪有乞丐这么张扬的？ 他拄着拐棍一横一横地走，好像周围的人来人往都不存在。说话时那拐棍抡来抡去，好像随时会抡起来打人，也只有搞艺术的人，才这么另类而无所拘束吧，他们在某一方面是超前的，而在另一方面，却是世人无法理解的单纯和直接。所以有些人演了一辈子的戏，到老了都稚若孩童，比子女都天真，不谙世事。也许，沉浸在艺术中的他们从未分清过艺术与现实的界限。 一瘸一拐地出得门来，他又开始抱怨，说空调将他的伤腿都冻僵了，座位也很不舒服！说着来到电梯前，众目睽睽之下，他伸出拐棍去戳电梯按钮，那蛮横而又任性的劲儿又来了！ 据说徐丰年有个藏獒场，颇具规模，为了养藏獒，他曾经息影过一段时间。他的性格，与那些娇贵却勇猛剽悍的家伙似乎一脉相承。 提起那些藏獒，他就眉飞色舞起来，说：“嘿，那些小东西们，可爱啊，刚生下来时你把它捧在手里，它看着你，用那种没跟人接触过的眼神看着你，那种胆怯和无助呀，我告诉你啊哥们儿，那种感情，只有对父母才可以这样信赖！人家养藏獒赚了大钱，我养大了却舍不得卖了，舍不得啊！” 这样说着，他似乎要流出泪来。这时候，这个扎着朝天辫的汉子，让人看到的是满腔的率真和赤诚，一点儿也不野蛮，一点儿也不张狂！  简介： 徐丰年，著名实力派演员。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 从影以来饰演过各种不同角色，硕果累累，广受好评。现为辽宁本溪艺术剧院演员。 影视作品： 《羊皮筏子》饰演老拓，获蒙特利尔提名，导演李济德 《赤壁》饰演张辽，导演吴宇森 《关中刀客》饰演马驹子，导演王小烈 《守候幸福》饰演三姑爷，导演陈燕民 （最后的王爷）饰演彭醒狮，导演韩刚 《大清风云》饰演河洛会，导演陈家林 《突出重围》饰演李铁，导演苏从福 《一个和八个》饰演土匪头子老二，导演曹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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