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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桂林 || 他在众叶震颤的风中压弯枝头

时间:2022-12-15 21:59来源:原创 作者:王桂林 点击:
他在众叶震颤的风中压弯枝头 吴少东《万物的动静》抄读札记 文/王桂林 抄完吴少东的诗,准备写作这篇抄读札记时,恰逢瑞典皇家学院颁发完2022年度诺贝尔文学奖,且读到获奖者安妮埃尔诺发表的获奖演说。我以此开始来评说吴少东和他的诗,并不是说吴少东与安

他在众叶震颤的风中压弯枝头

——吴少东《万物的动静》抄读札记

文/王桂林
 


 

       抄完吴少东的诗,准备写作这篇抄读札记时,恰逢瑞典皇家学院颁发完2022年度诺贝尔文学奖,且读到获奖者安妮·埃尔诺发表的获奖演说。我以此开始来评说吴少东和他的诗,并不是说吴少东与安妮·埃尔诺是一个类型的写作者,或者有什么共同之处,而是正好相反。不单单指文体:诗歌与传记小说——尽管诗歌也是诗人的心灵传记,传记、小说乃至所有文学样式也无不包含着诗意——他们写作的初衷与意图、思想与情感、表达与向度,都完全不同。安妮·埃尔诺自称“写作是为了了解那些使我与自己的本源疏远的内在和外在的原因”“是为我的人民报仇。”她还说:“文学是我不自觉地与我的社会环境相对立的一块大陆”“写作意味着一种改变现实的可能性”而吴少东呢,尽管他写下的,也都是他“亲历的、思考的”。他也“写心,写自己,写生存的状态与环境,写热爱与悲悯”(《万物的动静》后记),但他从来就没有疏远和离开过他的本源,当然更谈不上什么为人民报仇他“写下的每个字都是真诚的,诗与人是合一的”他“想与这世界心灵相交”他的诗不但是他体察万象、洞悉人生的一把钥匙,也是他插入现实世界的一枚银针,让现实世界因他的诗而颤动的同时,也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第一次见到吴少东,是2021年4月在安徽池州举办的第二届杜牧诗歌奖颁奖典礼暨第十一届杏花村清明诗会上,吴少东作为东道主和颁奖嘉宾出席了活动。报到的当天下午,我到杜牧诗歌奖活动的策划者雁西房间小坐,见到一中年男子正在与雁西攀谈。但见他身材伟岸,气宇轩昂,眉宇间一派英姿。雁西介绍说,他就是吴少东。我赴池州之前,就曾设想过此行定能见到安徽赫赫有名的诗人吴少东,没想到刚到宾馆就先见到了他,自有说不出的高兴。及至欢迎晚宴结束后,我还和他、雁西、沙克等几个诗友走出宾馆,冒雨到秀山门外的酒馆里喝茶饮酒,相谈甚欢,直深夜。

      吴少东少年已成诗名,但由于种种原因,他中间却间断了十八年未事写作。对于这个问题,他“倒是不是很在意”,也没有太多的憾言。他说“能量守恒,我没有泄出的能量一直集聚在内,这可能让我在后半程更有爆发力与持续力,走得更远些”通读他的诗集《万物的动静》,我也清楚地感到他所言不虚。他的诗不但没有荒疏,没有落伍,而是葆有持续旺盛的激情与创造力,有的篇什甚至足够先锋。我通过他这部诗集中的诗曾细究过何以如此的缘由,得出的判断竟是:诚者自成。他尽管十八年没有具体的写作,但他的眼一刻也没有停止观察,他的心一刻也没有停止感受,他的大脑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他诗性的生活也一刻没有停顿。而这一切都使他积累了足够的养料,实现了现在的厚积薄发。就像他自己所说:“我仿佛死过一次。我仿佛死而复生。”
 

      诗如其人,吴少东的诗也和他的人一样,相貌堂堂,体魄雄健,虽是中年写作,但“依然包裹着青春的内核”,处处洋溢着青春活力,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他的习性、作派与作品依然都来自青春的萌蘖与辐射”。他的诗既有着希腊诗人埃利蒂斯式的“光明与清澈”,又不乏希尼式的“以深刻的抒情美和伦理观升华日常生活中的奇迹和过往”的能力。他的诗大多以丰富多彩的自然万物、隐秘细微的内心生活和至真至纯的爱情亲情为题材,歌颂自然,赞美生命,体悟自我。他善于将万物人格化,意境奇特,语言洗练,有现实主义的细节描摹,有现代主义的情境再造,同时还充满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的畅想抒发。他的诗不是那种玄想的产物,不是掉书袋式的修辞堆积,那是他所反对的。他贴近热气腾腾的大地,更贴近热血汹涌的内心。他“排斥阴晦与分裂,拒绝说谎与虚空,葆守真实的自我。”(《万物的动静》后记)他自称“弃情绪而抉情怀,弃格调而抉格局,弃呓语而抉意义。”并“视情感、美感、痛感与意义为创作的圭臬。”从他的诗里我看到,他捍卫了他的宣言,实现了他的写作理想,同时也“树立了作为一个诗人的姿态和权威”(希尼语)
 

      勃莱在评价詹姆斯·赖特的诗时,曾提出过一个诗人生命中的三个阶段问题。但按照这个阶段说理解吴少东目前的写作,我却很难得出明确的结论。如果把他少年和青春期的写作作为第一阶段,青春期到中年的“摆渡期”作为第二阶段,中年及以后的写作作为第三阶段,那么吴少东现在的写作应该算第几阶段呢?按理说他应该进入了第三个阶段,但是他现在的作品,是旺盛洋溢的激情和沉潜内敛的思索糅合互参,同为表里,感性写作与智性写作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他既有着对世间万物瞬间的诗意感受力和发现力,也有着驾轻就熟的语言表现力。他许多诗里的形象都有突如其来的惊艳,都是奇迹般的存在,“都是宇宙荣耀的证词”,(勃莱语),故而被评论界称为“语言的爆破”。也正是由于这种爆破,避免了青春的汪洋恣肆,极大程度上加强了他诗歌语言的深度和力度。所以,我说吴少东现在的写作,应该既是中年的,也是青春的,都是属于他自己的“独有的人生样本与诗歌文本”。
 

      在这里,我还想借吴少东的诗,谈谈匠心问题。匠心这个词在评价一切艺术和艺术家时,一直是个褒义词,颇见匠心,别具匠心,匠心独运,等等似乎没有匠心,便不成其为艺术。但在我看来,“匠心”其实也是一把双刃剑。刻意匠心,时时匠心,处处匠心,肯定既阻碍了内心情感的自然呈现,又容易显得炫技或矫揉造作;始终听凭自然,毫无雕,则又会容易流于浅白,失去诗歌作为一种艺术的应有之象。吴少东在这里,就凭借他丰沛的情感与娴熟的技艺,实现了匠心与自然的完美融合与平衡统一。他有许多自然流淌的诗,都是在真情驱动下的自动生成,就不需要任何巧妙的心思,只凭真心真情,就足以打动自己同时也打动人;他更有大量匠心之作,炉火纯青,达到了艺术上的相当高度。我注意到他特别看重并善于打造一首诗的开头和结尾,尤其是他许多诗的结尾都是开放式的,更是给人留下了广阔充裕的想象和体味的空间。譬如这些诗的结尾:“这些年/我背负的诗句与切口——/六孔的,八孔的,像一管箫/竹的习性还在”(《向晚过杉林遇吹箫人》);“平常、绷紧的苹果,期待的只是/一把刀子。我却在说服一只苹果/长出香蕉的模式”(《苹果》)“每一斧子下去,都有/许多的光亮漏下。/最后一斧,杨树倾斜倒下/炙烈的阳光轰然砸在地上”(《烈日》)而《通讯录》一诗的结尾“我的手机里有华庭,有冷宫/也有坟墓”,看起来更像是一首诗的开头。这当然是一种有难度的书写,是他自己为自己竖起然后又越过的悬崖,是他自己对自己技艺的挑战,也是他诗艺成熟后的自然表现。
 

      我认为在当今诗坛,吴少东的中年诗写在众多的“中年写作”中是诗独树一帜的。我特别喜欢吴少东的《快雪时晴帖》和《缓慢的石榴》两首作品,这两首诗都是他中年写作的典范之作面对沉重的中年,他在《快雪时晴帖》里呈现了他的古典气蕴、从容淡定与温文尔雅,“这些年/我一直怀抱青石/穿越昏迷的冬日。”“你在远方,想必安好。/风过也,松枝飘落/粉碎之雪/让我重又郁结。”而在《缓慢的石榴》里则重笔写出了他的沉稳坚守与难掩的骄傲。“青春过后打成的一副铠甲/把浆果之心厚厚裹住/轻易不示与人。”我愿把石榴比为男性的中年。/我看重他的缓慢。/那些赶早的花瓣,零落/成泥,他才在暮春的高枝/点燃火焰。”他的诗不仅仅有着诗词朗朗的节奏,有着促人吟诵的音乐魅力,更都有着强大的精神内核,一如那籽粒饱满、坚实厚重的石榴,极富弹性,又沉甸甸的,“在众叶震颤的风中压弯枝头”。

(2022年11月9日,于黄河口诗歌收藏馆)

 

王桂林,六十年代出生,八十年代开始写作。曾获首届汉城国际诗歌奖、第四届中国长诗奖、第二届博鳌国际诗歌奖、第五届卡丘沃伦诗歌奖、第六届大河诗歌双年奖。受邀参加罗马尼亚萨图马雷国际诗歌节和古巴哈瓦那国际诗歌节。著有诗集《草叶上的海》《变幻的河水》《内省与远鹜》《新绝句:沙与沫》《嘤鸣集》《柏林墙与耶路撒冷,或曰词的喜悦与困扰》《移动的门槛》、随笔集《自己的池塘》、楹联书法集《年课》等。
 
 
(责任编辑:刘雅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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