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裔女诗人继哈佛演讲《你若不想成为中年妇女》

            再度直面“女性中年的被看困境与男性目光”

——加拿大女诗人宇秀在当地图书馆分享“中年女性在文学与岁月里的自我重塑”

         （本网讯）10月26日的温哥华周末，正是沐浴在秋阳之下的一片金色橘暖的枫叶季，也正是人们出游赏枫、摄影的大好时光，尤其韶华渐逝的中年女性更是不肯放空这美丽的景色，而要让镜头将自己定格在美景之中。加拿大华裔女作家、诗人宇秀在列治文图书馆的女性主题讲座便从温哥华秋景独有的“淬过火的经验”之美引入女性中年的话题，她称中年女性为“秋天的女人”。

       这是温哥华菲莎文化讲坛与列治文图书馆联合举办的菲莎系列文化讲座之一，宇秀在今年已是第二次光顾该文化讲坛。今次正值台湾第四十届中国时报文学奖揭晓，以一首现代新诗《下午，有这样一件旗袍》荣获本届新诗奖的宇秀，以获奖作家身份受邀来分享一场非诗歌专题、却不乏诗意与知性的女性主题讲座：《女性中年的被看困境与男性目光——兼谈中年女性在文学和岁月里的自我重塑》。

       继2017年10月，宇秀在哈佛燕京图书馆应哈佛中国文化工作坊邀请演讲《你若不想成为中年妇女——女性、文学与岁月》之后，再度直面中年女性敏感话题，虽说是以女性为题，但宇秀称之为“是一场不分性别、不扰岁月的文学分享”。
 

       在讲座开始前，宇秀建议主持人向在英国冷冻火车中遇难的三十九位死难者默哀一分钟。随后，宇秀从偷渡遇难者中的一位26岁的越南女子在生命最后时刻发给母亲的微信说起，这些死难者的目标和动机原本都是为着追寻更美好的生活（这种追求多是在物质层面），殊不知踏上死亡之旅。这其中有个他们在走向死亡之前即已预见的危机，却被他们集体忽略、漠视，以致明知不可为却冒险接受，这就是：他们被非人化的对待和物化的处理。一个人如果为了追求未来的美好生活，而放弃了现实中的做人的尊严，自觉去接受非人化对待，那结局势必与愿望相悖。宇秀指出，相比这些死难者，今天我们能够坐在温暖明媚的秋阳里座谈女性的话题，是一种巨大的幸福。而同时对于我们生命中任何被物化的对待，和自我物化的可能，都要保持高度的警觉。
 

        宇秀从这一悲惨的新闻事件引入讲座的主旨，即女性如何在时时可能被物化的社会里，保持生命的美与尊严。在岁月夺取了青春和容颜之后，如何令生命进入一个优雅魅力的境界，突破“被看”社会境遇里的价值递减。尽管女性解放运动，如女权主义等的一波波浪潮，都是对于父权制社会女性地位的抗争，但过度激进的女性主义也使得事物走向反面，女性在貌似获得社会地位的同时，也消弭着女性自身角色的美好存在，女性在“解放”的同时又背负了职场与家庭双重的压力。这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演讲则侧重从女性的自我修为和完善来谈论这一问题，讲座分三部分展开：一，中年女性被称为“中年妇女”的贬义性，以及女性中年的无可回避；二，被看和被看的困境，及其对策；三，男性目光的宽容、温暖、力量，以及两性的和解。宇秀说，自人类历史结束了母系氏族进入到男性为主导的父权制社会，长期以来，女性便处于“被看”的境遇，因此年龄的增长使得步入中年的女性感到恐慌，即便如美国女权运动的旗手，以一部《女性的奥秘》揭开美国女权运动序幕的贝蒂•弗里丹，在她论述女性老年的著作《生命之泉喷涌》中，也毫不隐讳地坦承了自己对于年龄的恐惧，但是她锐利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普通女性恐惧衰老的日常层面，而是洞穿了这一现象的社会缘由，一针见血地指出：“女性对于‘衰老’的恐惧，不是因为衰老本身，而是因为‘年龄’中隐含着一种价值认同。” 四十岁的男人绝不会像四十岁的女人那样紧张自己老了，不会像女人一样忙着找眼霜去皱霜。这时候的男人叫作年富力强，他们绝对不会把精力和时间用于对付自己的身体，男人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身体当作战场！男人惧怕的衰老是真正生理上的年迈体衰，爬不动走不动的时候才会恐惧。大凡男人谈到年龄，多与成就有关，与“美”无关。女人可就不一样了，在被看的社会里，女性随着年龄的增长，社会审美层面的价值刚好相反，她们在人生的选择，包括性、爱情、婚姻和就业机会、职业晋升等所有受制于社会的方面，都意味着竞争力的递减。女性步入中年，便日益面临这些困境。是随着社会目光的的冷落，沮丧、悲观，而走入人生的下坡路？还是向年龄挑战，善待自我，完善自我，包括外在与内心，从而活出中年和老年的精彩？
 

        宇秀在演讲中探讨了中年女性如何才能挣脱被看困境的可能性。她指出，有一种伟大的女性，她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局囿于女性的性别角色，她们是以自己的才华、努力，对自己所从事工作、对自己才华得以付诸的事业的全身心的投入，而进入了忘我的境界，自然也不在乎被看目光里的好不好看了。如果说男人是树，女人是花，她们就是女性中难得的树，与男性并肩而立，社会对她们的事业成就、才华和奋斗的敬重、佩服，超越了对她们性别外貌上的看待。她们的女性性别，只能令男性社会的目光更增添一层钦佩与仰视。宇秀说自己曾在《一桌老小姐和诺奖奶奶》一文讲到的屠呦呦和阿列克谢耶维奇就是这样的超越性别的伟大女性。另一位女性榜样则是《第二性》的作者西蒙•波伏娃，众所周知，她是存在主义思想家、作家萨特的终生伴侣，但从头到尾拒绝成为世俗婚姻里的女主。同所有父权制里的女性一样，波伏娃生为女性，自然也在被看的境遇里，但她不同于其他女性的是，她没有在被看困境中，顺势而为世俗女性。她享受被看，同时也挣脱被看，成为看他、并与他平等互看的拥有男性智慧与女性敏感兼具的女人，她在自己坚定的信念里活成了她自己期待的、愿意变成的那样的女人，而不是自然生物性的女人。“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变成的，因为改变而软弱，因为改变而强大。”波伏娃说。可贵与可爱的是，她没有因为追求女性独立而与男性目光对立，而放弃女性外在的美化，她甚至把“美貌与盛装打扮当作工作”，她被称为文学史上最会穿衣的女人。
 

        当然，绝大部分女人做不了屠奶奶，写不出阿列克谢耶维奇那样记录时代苦难巨著，也不可能活成波伏娃，作为普通女性，就不能不千方百计做出抗衰老的努力了。尽管这样的努力与伟大女性超越性别做出的壮举相比，显得很卑微，也不乏暗地的辛苦，却毕竟也是生命中的一种努力。宇秀说，她对于那些需要靠推着助步车挪步还不忘用餐后涂好口红照一下镜子的女性，内心也油然起敬， 不亚于读完一篇诺贝尔获奖作家的经典美文。具体到青春已逝、容颜衰退的普通中年女性，除了现代高科技提供给女人们种种美的外化手段和保持貌似年轻的可能，宇秀提出“美是一种能力”。世上没有难看的女人，只有懒惰和愚蠢的女人。女性在岁月夺走青春之后的生命里，仍然好看，那是因为她们懂得如何可以好看，并具有使自己好看的能力。为此，宇秀给出了几项远离庸俗油腻“大妈”式中年妇女形象的对策。比如，在自身外化美的方面，最简单易行的一招，就是懂得色彩的搭配，一身不要超过三种颜色。即使花团晶簇，但搭配的衣物饰品要保持和谐的色调。而在性情修为上，要学会独处，并享受独处的安静。能够在独处中静养自己的女人，往往具有强大的心理，而更能从容地把握自我，不受外界的纷扰。学会享受独处的最好的也是成本最低的途径，就是阅读，阅读经典文学。文学未必一定会让人变好或者不好，但一定会帮助丰富内心世界。女性最大的缺点不是难看，而是乏味。乏味的中年女人最容易堕入庸俗与油腻，而文学是让一个青春不在的女人从乏味枯燥中解救出来的自我救赎。宇秀建议，在打理厨房和衣橱的时候，也一定要建设一个书房，哪怕一个小小的读书角，这应该成为主妇们重视起来的一项家庭基本建设。

         最后宇秀谈到男性目光的宽容、温厚和欣赏，对于中年女性保持美好生命力的重要性，并在演讲结尾朗诵了叶芝的名作《当你老了》，希望无论男女到老的时候，都有一位与你坐在壁炉旁，欣赏你的皱纹，与你诉说爱意的人。
 

        两个多钟头的演讲在叶芝诗歌感人的情愫中结束，兼数学家与诗词家于一身的主持人陈良博士首先感慨说，这个女性讲座给他启发最多。今年五月听过宇秀诗歌讲座后说“以后你有讲座我还会来听”的八十多的周老先生，果然坐在前排认真听完全场，上前握住宇秀的手说，我听了很感动，也很受启发，我要回去告诉我老伴儿。  

 

(责任编辑：刘雅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