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我的父亲抗日英烈钟飞鵬

 

卢金凤

 

      我父亲为革命为抗日英勇就义已30余年，至今要想一点一滴地把他的革命活动全部讲述下来，这点恐怕办不到——一则当时他的活动是秘密的，革命的组织工作乃是星星之火：二则在白色恐怖的年代，加上活动时间以久；三则和他单线联系的同志不知居住何方?生死如何？实感渺茫！不过根据母亲和跟父亲接触过的人的追述，加上他生前遗当下的文件和亲自创作的革命歌曲手稿等。足够地证明父亲的一生是光明正大的。特别是他在日寇屠刀下光荣就义，更充分地体现着我父亲是个忠贞党和人民的不屈不挠的革命者。

      为了让党和政府尽快地调查落实我父亲光辉的一生，我现将我所知道的和搜集的材料叙述如下：

      暮色苍茫看劲松

      父亲钟飞鹏，原名卢福冲，曾用名卢应审，1897年出生于一个极端贫穷的农民家庭。祖父很早就死了，剩下奶奶一人守寡，在旧社会里受尽了欺凌和摧残，不得不带着她的孤儿背井离乡，露宿上坡和街巷、过着流落他乡的悲痛生活。年年复年年，饱受风霜折磨的奶奶，坚强的带着父亲来到崖县三亚港搭小草棚屋住下，从事小买卖生意，往榆亚盐场工作。夜里奶奶常教父亲识字和做道理，言传身教。父亲从小就很有志气有胆略加上聪勤奋，跟着戏班学弹唱，样样精通，常在社会上交往有识之志，懂得很多革命道理。他早就看出旧社会那种人吃人的黑暗，他热爱贫苦阶层，痛恨上层富贵。他深深地懂得，只有起来反旧社会进行无情的斗争，才能摆脱贫困的加锁。什么是斗争的最好形式呢。他寻思只有从事音乐研究。他认为音乐最能反映人类的现实生活，又能激发人类的思想感情，借以感撼听众反映民意。

      一九二五年起父亲的音乐就闻名各乡里，既能唱又能拉样样精通，无不受到群众的欢迎、在他的音乐创作中，其中以“残云曲”流传最广。他在卖唱中，往往拉起了这支曲，都得到观众的赞赏和支持，这首曲感人且内容充分地掲露了封建王朝的血腥统治，曲的末尾使人听了给人一种油然而生的强烈的指望“残云难遮挡赤青天、黑夜即将过去，曙光就在前头。”从而鼓舞着人民起来对黑暗社会的反抗。

      后来，官老爷们对他的卖唱害怕得要命，惊动了反动的衙门不得不对他引起特大的注意，我的父亲在当时恶劣的势力范围内随时都遭到的各种冲击和谋害的危险。

      父亲为了逃避这种危险，被逼跟随广州来三亚港榆亚盐场收盐商钟老板（欣赏父亲聪明好学，正义正直，被钟老板收为义子），于一九二六年跑到广州改名为钟飞鹏投考黄埔军校，成为第六期学员。1928年4月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广州分校成立，被精选招入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六期第二总队特别训练班学习毕业（当时年龄30岁，毕业军装照片下方地址：广东省崖县三亚港延春堂转）。在黄埔军校地下党组织的教育和动员下，第二年终于加入共产党。后来党组织为了有利于各个角落的活动联系，于1929年将他安插在敌伪政府的心脏——广州警官学校（当时名钟飞鹏）。

      父亲在警官学校期间得到上司的完全信任。于1936年1月调任海口警察局长，当时我地下党布置他的任务是：

      回海南后，要迅速组织“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工作；

      要大抓海南曲艺界的宣传工作。

      父亲回海南正式就职后，在掌握了警察局长的大权，不久就释放了在监狱中的革命的和爱国的政治犯……

      随后召集海南戏剧界人士开座谈会，并将戏剧改名为后勤院。讨论结果决定钟飞鹏兼任后勤院院长。不久，将后勤院的宗旨告诉曲艺界的首要人士，并明确地指出曲艺界的任务是，要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服务；要大量编写和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

      海口市各街巷尾皆贴满了抗日救国的大标语：“反对一切动摇、妥协、退让，实行坚决抗日”。“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的责任”。“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等（以上这些标语都是我以父亲遗留下的文件中看到的。还有很多文件和证件以及音乐创作手稿，不幸在解放榆林前夕被国民党炮火炸药点燃烧掉我宿舍，来不及将它们拿出来）。

      风云突变 海南沦陷

     一九三八年日本鬼子侵略者强占了我海南岛，各地处于沦亡之境，当时父亲接到地下党通知“要马上转移”，父亲奉命接受回农村去，动员千百群众进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和大量宣传抗日救国十大纲领”的任务，及时地转入了农村。

      回羊上村后，把全村的情况进行全面调查，方始动员群众。一九三八年十月，我父亲亲自组织和训练村里民兵维护地方治安，并向民兵们宣传抗日救国十大纲领。

      一九三九年初，为了把抗日活动推向新的高潮，他多次地防海口和曲艺界的人士联系，并亲自创作了革命歌曲，“黑夜总有尽头”以及用毛主席名词“六盘山”谱曲等动员曲艺界人士大量宣传（这两首歌遗稿保存在冲坡在社新的大队等郑村郑家安之家）现已移交我国家保存）。

      一九三九年六月，九所日伪维持会会长林民辉费劲心血对我父亲甜言蜜语地进行各种笼络和诱惑，企图用他参与日寇办事，然而“会长”的一切煞费心你，截然被我父亲断然拒绝。

     但伪会长是不会放过我父亲的，第二天又派黑一队亲临我家拘捕我父押送日寇司令部，林承辉终于露出狰狞的鬼面。“这是皇军的旨意，你不参加皇军办事不行，如果你参加了，皇军大大有偿。不然……”接着日军队长拔出利剑架在我父亲的脖子上比划着。

      “我是老百姓，是个良民，我没有才能为皇军办事，我所具有的是掌犁尾的本领”。父亲从容地应付着。后来，不知队长和会长囔囔着什么，似乎不想放走但终究还是把我父亲放了回来。

      乱云飞渡仍从容

      一九三九年十二月，父亲收到了地下党组织的通知，要马上回海口跟大陆派遣的同志接应，布置新的任务，于是我父亲准备了一些兽皮，木棉等以做生意为名，搭望楼巷“港保爸”船往海口，船一抵达海口，货物通过海关严查后起上“同庆商行”……父亲经过三四天的可靠联络，终于找到了从延安派遣前来海南纵队布置新的部署的廖参谋同志。第二天早晨，他们在“富南茶楼"喝茶。扼要地汇报了一批情况后又初步安排了一些任务……在这时刻，全海口市戒严封锁。日本宪兵周密地搜查了各商铺、酒楼，尤其“同庆商行”查的更紧，日寇暴哮地排查和追问该铺商家：“你藏坏人在什么地方？共匪有多少？快交出来”！接着又是一阵殴打声，把商家打得鲜血直流……

      话说我父亲和联络员廖參谋在“富南茶楼"来不及突围，父亲为了掩蔽廖参谋，机警地纵身而逃，把目标引上他的身上，在日本宪兵重重包围下，我父亲不幸被捕，来不及毁灭文件，当场被日本汉奸李志剑（当时海口市建设厅厅长）亲手搜出，立即把我父亲押送日本司令部受审室。受审室刑具备全，一阵毒刑拷问又一阵媚笑宠络和诱惑……不管敌寇花言巧语，和严刑拷打，尽管软硬兼施，就是动摇不了我父亲对革命的忠贞。他们所得到的口供是：“宁做刀下鬼、不做亡国奴！”

      日寇司令官千方百计都用尽了，一连懊恼了二十多天，没有一件法宝生效，恼羞成怒，最后对我父亲施行了惨绝人伦的法西斯手段——把我的父亲砍头了！英勇就义时年仅四十二岁。留下三位夫人和年幼的两男儿两女儿。

      我的父亲英勇不屈在就义前从容地高呼口号：“豺狼们，让你们滚吧，我死后，会有千千万万的革命群众站起来埋葬你们这些猪狗！”“打倒卖国汉奸！”“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毛泽东同志万岁！”的口号。

      父亲牺牲后惨无人道的日本鬼子把我父亲的头颅吊挂在海口永乐街头示众。头的下面贴着很长的“罪状”。以后把我父亲的尸体四分五裂。更残忍的是，日本司令部下令拆毁我羊上村，特地烧毁我家的房舍，摧残得一无所有，乡人及家人流落他乡。后来家人经过多方活动历尽周折終将头颅和尸体赎回安葬在老家乐东羊上坡。

      这就是我父亲革命的一生也是光荣的一生，他为革命为抗日而生，他为国家为民族大义而死。他的死重比泰山。这段段血泪的历史列列在目，刻骨铭心，然而我的父亲至今未被追认为烈士是我们子女的遗憾！

    女儿：卢金凤（又名卢翠兰）原广州光华医学院毕业，曾在海南福音医院和榆林要塞国民陆军二十二医院任医生，创办三亚民众医院即三亚市人民医院前身，外孙柯燕东，海南名医南海神针。

1972年12月4日


 

(责任编辑：周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