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天前，母亲在电话里哭泣的告诉我，这段时间，父亲胃有点不舒服，劝他几回去医院检查，他都不去。前两天，父亲吃饭都困难了，这才去了医院，万万没想到的是，父亲患上了胃癌！过去，父亲身体非常好，从来没有得过什么病！ 我听到了这个消息，虽然心里很难受，但又认为现在的医疗水平很高，觉得父亲的病是可以治好的，心里也就平静了一些。 19号早上七点多，我坐最早的航班从北京飞回兰州。我一进医院大门，就冲向了手术室。母亲一见我就说，你爸在进手术室之前，还问我到了没有。 1955年，我父亲从东北的黑土地来到黄土地的甘肃。那时，他只有二十多岁，是一名建设者，从北到南，从西到东，辗转在甘肃大地。父亲高高大大，标准的东北大汉，平时言语很少。 童年的时候，我们只能在每年过春节，才能见到父亲。父亲在离我们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工作。平常都由母亲带着我们兄弟四个生活。那时候，我们家生活很困难。我记得有一年，爸爸过春节回来，给我们弟兄四个买了一百个鞭炮，每人分25个。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们四个把一个一个的鞭炮点燃，又一个一个扔向天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让我们高兴极了，拍手叫好！。 还有一年春节的晚上，我起来撒尿，看见父亲在厨房找咸菜吃。白天，母亲蒸的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白面馒头。母亲对父亲说，你吃吧？父亲摇摇头笑着说，我不饿。让孩子们吃吧！还有一年，也是父亲过春节回来，父亲临走时问我，有什么需要的？我说，给我买个笛子吧。一年以后，父亲再次探亲，给我买来了笛子。父亲对我们这种深深的爱，是那么清晰，是那么深沉！而又那么心酸！ 我站在手术门前，心里暗暗祈祷，爸爸你一定要挺住！手术一直持续到下午，父亲才从手术室里出来，我们一家人都围扑了过去。父亲紧闭眼睛，脸色苍白！父亲被推进病房。随后，医生叫我到他办公室，去看从父亲身上切下来的一快胃片，同时也告诉我，癌细胞扩散了！我的心一下子就像一把刀刺进，心痛极了，眼泪不由的流下来。 母亲还在父亲身旁等我的消息，怎么说呀！母亲能承受这个打击吗？不能！他们在一起五十多年了，就像两个树已经紧紧长在一起了！那棵树倒下都是撕裂的痛呀！ 我在医生办公室里控制了一下情绪，想想怎么跟母亲去说。在父亲做手术前，父亲的一位几十年的老同事对父亲说，胃癌好治，切掉就没事了。我就是切掉的，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母亲怀着多大希望呀！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母亲见到我，焦急的问：咋样？我心里流着泪，撒谎说：做的不错！母亲听完一下子就坐到凳子上，撕裂地大喊了一声，你爸得救了！然后一滴一滴的眼泪掉了下来。这是欢喜得泪，这是高兴的泪！ 母亲站了起来对我说，我回家给你爸做饭去！我拦住母亲说，医生嘱咐，现在只能靠葡萄糖、营养液维持。三天后，才可以给他喝小米汤。母亲听完，说，那我回去买好一些的小米去！ 我站在病床边看着父亲，父亲是一个非常有智慧的人。他做事严谨果断，为人正派。我从他身上学到许多许多有用的东西！在我眼里父亲非常强大，永远都不会倒下的。然而，病魔却让他躺在病床上。他那张苍老的面孔上，布满了刀刻似的皱纹，花白的头发凌乱着。我心里知道父亲已走上天堂的路了。然而，我心里是多么希望父亲站起来，盼望着奇迹的出现！我内心在大喊：父亲一定要挺住呀！一定要挺住！ 天天渐渐的黑了，外面下起来了小雨。病房里静静的，只听见父亲不均匀的呼吸声。 父亲手术后的第一天晚上，我陪在父亲身旁。傍晚时候，母亲和弟弟让我回去休息，，我觉得自己回来呆的时间短，以后还得靠母亲和弟弟们照顾父亲。我说，这头三天我来值班，母亲一看说不动我，晚上10点多就回去了。 晚上12点多钟，父亲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我露出了一丝笑容，一句话都没说，就又闭上眼睛了。父亲麻药劲过去后，疼的非常厉害，额头渗出水珠。虽然父亲疼痛的厉害，但是父亲咬着嘴唇，紧闭双眼一声没吭，我不时的用湿巾轻轻擦着他额头上渗出的水珠。这就是我亲爱的父亲，总是给我们刚强的一面。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母亲就赶来了。我估计母亲也一晚上没睡好觉，一脸的疲倦。母亲坐在父亲的傍边，眼睛注视着父亲！那目光是那么深情！父亲慢慢睁开眼睛，那目光也深情的注视着母亲。我感到，他俩目光这么深情的交汇，是经过几十年在一起生活磨练出来的。 窗外，雨停了，太阳升了起来。阳光射进了病房，病房里顿时亮堂了起来。阳光洒在父亲的脸上，他慈祥的看着我们，父亲的那眼神，透出他那几十年的沧桑，透出他对和他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妻子的依恋，透出他那对儿孙们的喜爱，透出他那对这块土地的眷恋！然而，母亲和我及弟弟们围在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感到束手无策！岁月的无情、病魔的残酷，让我们心里流泪。 这一整天，父亲非常平静，只是用微弱的声音不停的说，口渴！医生嘱咐，只能用湿巾擦擦他的嘴唇。我看着父亲，不停的轻轻擦着他那干干的嘴唇。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听到父亲轻微疼痛呻吟声。然而，父亲呻吟声，让我感到，他那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不知把多少痛苦埋在心里。 第三天的下午，父亲好多了，也能坐起来了。不时的还和母亲开了几句玩笑。父亲的胡子长了，我用热毛巾擦了擦他的脸，给他刮了刮胡子。医生说，可以给他水，可以漱漱口，不能咽下去。 晚上，母亲临走时说，明天你爸就能喝小米汤了，嘱咐我，让我大弟，明天早点来接她。我送走母亲，坐在父亲身旁，他看看我又闭上了眼睛。凌晨的时候，我实在困的不行了，让我媳妇守着父亲。 我刚坐下，媳妇喊，你看爸怎么了？我扑了过去，见父亲一只手拿水杯，身子往后仰，慈祥的看了我一眼就倒下了。我大声的撕裂的喊着：爸！你怎么了？，我哭喊着，拼命的叫着！父亲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医生来了，医生上下压胸，我的嘴对着父亲嘴，和医生一起做人工呼吸！持续一个多小时的抢救，父亲没挺住！父亲没有回来，走完了他七十五年的人生路，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当母亲手拎着她凌晨就起来，一遍一遍的过滤，熬出来的小米粥走进医院，知道父亲走了，一下子就坐地上，让人心碎的撕裂的喊了一声：不是做好了吗？！黄黄的小米粥淌了一地，一个米粒都没有的小米粥呀！ 我守护了父亲三天。虽然父亲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但是从他的目光里，我看到他对我、对他的儿孙们，有着像大海一样深的爱恋！ 父亲去世整整八年了。我们就是他生命的延续，是他生命的火焰重新燃起！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父亲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他在关注着我们，在激励着我们，让我们去过上更美好的生活！(作者：震五)
(责任编辑：人人文学网 )
|
开创文学新风尚 引领写作新潮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