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时我问/活着为什么你。看你上大学/我上了大学，妈妈/你活着为什么又/你的双眼还睁着/我们很久没有说过话。一个女人/怎么会是另一个女人/的妈妈……”在南大杜厦图书馆读到尹丽川的这首诗，我十分震惊，想起了小时候，我问母亲，我从哪里来，她说从她的身体里。这让我更加迷惑。别人都是从垃圾堆里来的，我怎么会从人身体里来的呢？

等我长大了，母亲又给我讲她孩童旧事。她去上海游玩，一对外国夫妇要收养她，因为她可爱。天啊，那个拎得动两桶油的母亲，怎么会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呢？那时，外婆执意不肯，说这是她的姑娘。这也震惊了我。习惯了被母亲保护，却怎么也没想过，我的母亲，也曾经是别人的女儿，被关心、被呵护。

如今，我也不小了，身边的许多朋友都做了母亲。她们生了孩子，我也去探望，红彤彤的手，红彤彤的脸蛋。我的朋友，一脸疲倦而幸福。她们和我同龄，或许还比我小，却已为人母。我再一次震惊了。原来，不仅有母亲，母亲的母亲，更有我们自己孩子的母亲。

“当我在回家的路上瞥见/一个老年妇女提着菜篮的背影/妈妈，还有谁比你更陌生……”大抵每一个人，都会和尹丽川一样，看见菜篮，看见陌生的母亲，而小说家要做的，就是做一个转轴，跟着这个轮回，加入这个轮回，回答所有的孩子，他们从哪里来，给所有的孩子讲故事，记录他们一次次的震惊，却从不说破。送往迎来，涓涓不息，本是小说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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