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匈奴
第三章
林茂森/著
31、硖口古城 马厩 清晨 日内
朝阳照进马厩，很刺眼。
几匹马仰着头，喷着响鼻。
驿丞走进马厩，朝铁哥踢了两脚：“太阳都晒红屁股了，贪睡呃！快去钉马掌，下午官差要换马！”
铁哥用劲睁开眼睛，一阵愣神，揉揉惺松的双眼，站起身，张了张嘴，没敢说出话。
铁哥偷窥一眼驿丞，解开缰绳，牵马欲走。
驿丞大声呵斥：“愣头青，牵错啦！不是这匹，是那匹马。”
铁哥回头拴了马，又解开另一根马缰，牵着马，走出马厩。
32、硖口古城 街道 日外
铁哥牵马在硖口街道行走，四处张望。
不远处，一座客栈前，有一个醒目的铁匠棚。
33、硖口古城 铁匠棚 日外
铁哥拉马来到铁匠棚下。
须髯花白的老铁匠挥动铁锤，在铁砧上打造马掌。
铁哥拉马站到铁匠炉前，怔怔地看着通红的炉火发呆。
老铁匠停下手中的铁锤，看着铁哥：“兄弟，要钉马掌吗？”
不等铁哥说话，老铁匠扔下铁锤，自言自语道：“哦，是官马，在我这里经常钉掌。你是新来的吧，我们不曾相识啊。等一会，让老汉我歇口气，再来给你钉。”
老铁匠转身坐在木墩上，手拿小凳，招呼铁哥：“来，兄弟，坐下吧。”
铁哥拉马坐在凳上。
老铁匠朝屋中大喊：“莹儿，端茶来。”
一个小姑娘走出门，一个小狗狗跟在后面。小姑娘左手提壶，右手拿碗，来到面前。
老铁匠五十多岁，勤劳质朴；铁哥三十上下，体魄健壮；莹儿八九岁，温文稚气。
莹儿沏了茶，一碗递给老铁匠，一碗递在铁哥手中。
老铁匠：“喝吧，喝一口解解乏。”
铁哥端起茶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小姑娘再次倒满茶水，怔怔地看着铁哥。
小狗狗亲昵地嗅着铁哥右脚露出鞋的脚趾头。铁哥抬起左脚，盖住了裸露的脚趾头。
老铁匠叹口气，若有所思地说：“不瞒兄弟说，我老了，干不了铁匠营生了，很想有个人来接替我，看好客栈让过往商旅食宿，打造马掌驼铃，让马帮驼队把丝绸传的更远……”
老铁匠喝口茶，端详一阵铁哥，显得很有把握地问：“兄弟，看你膀大腰圆，是一把好手，铁匠这门手艺，你愿意学吗？”
铁哥抬起头，敬慕地看了老铁匠半晌，点点头，忙不迭地说：“师傅，我，我愿意，我愿意。”说着，铁哥爬倒在地，默默地向老铁匠叩头，行了拜师礼……
34、马厩 日内
铁哥将马拴在木桩上，将草摊在马槽中。马儿打着响鼻，吃着草料，驿丞走进马厩看着，满意地说：“看你还踏实，从今天起，这喂马的差事，就交给你了，我管你口粮，免你赋税，但是没有工钱。”
驿丞说完，走出马厩。
35、铁匠棚 日外
铁匠炉前，小狗狗摇头晃脑，欢快地跑前跑后。
铁哥手拿铁钳，目不转睛盯着铁砧上的驼铃。
老铁匠挥动铁锤，气喘吁吁，一下下敲打着驼铃：“铁哥你记着，驼铃打造有绝招，外壁要鼓，外口要收，薄厚适度，铃声才会清脆悠远……”
老铁匠停下铁锤，大口喘着粗气，自言自语道：“唉，今天，这是咋的了？脑袋轰响，双腿打颤，手臂也不听使唤。”
铁哥放下铁钳：“师傅，您歇会儿，我来打。”
老铁匠：“不行，还是我来教你吧！有很多手法，还没对你讲。”说着，他喘着粗气，拿过马掌，一锤锤打在铁砧上：“你看，马掌打造也有绝招，外环要凸，内环要凹，钉眼要陷，马蹄舒适，经久耐磨，没有一年半载，不会轻易掉落……”
莹儿端来茶，递过茶碗：“爹，你累了，停下来喝口茶吧。”
老铁匠摆着手：“不喝，不喝。我给你铁叔教教下料。下料要精，要准。下多了费工费料，下少了七不够八不凑，打出来是废品……”说着，他从火炉上夹起一块红铁，铁哥连忙夹住：“师傅，我来打吧。”
老铁匠口中喃喃自语：“下料……下料……”他抡圆了大锤，一锤一锤打下来。正当大锤抡在半空，突然，老铁匠双腿打颤，身子摇晃，两手一松，大锤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砸在老铁匠头顶上。
老铁匠“扑嗵”跌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铁哥惊魂未定，跪倒在老铁匠身边：“师傅，师傅，你醒醒，你醒醒啊……天哪……”
莹儿扔了茶碗，扑在老铁匠身上，叫哭连天：“爹──爹──爹──”
36、铁匠棚 老铁匠屋内 日内
老铁匠躺在炕上。铁哥莹儿跪在身边。小狗狗在地上焦躁地乱跑。
铁哥挂着泪，一下下抹着老铁匠胸膛，莹儿抽泣着，端着茶碗，往老铁匠口中滴了点茶水。
渐渐地，老铁匠苏醒了，他挤了挤双眼，断断续续地说：“吁……怕是，没多久了……有些话……交待……”
莹儿放下茶碗，抱住了老铁匠手。
铁哥急忙应道：“师傅，你说，徒弟听着。”
老铁匠吃力地说：“铁匠铺……不能丢；马帮驼队……常来往……就有，饭吃；保护，保护……丝绸路……不能断；莹儿，莹儿……托付给……” 老铁匠头一偏，咽了气。
铁哥慌忙摇着老铁匠：“师傅，师傅，师傅你不难走啊……哇……天哪……我可怎么办……”
莹儿不停地摇着老铁匠胳膊：“爹……爹……爹爹……”哭叫之声撕心裂肺。
37、马厩 夜内
马厩内，四五匹马围住马槽。
铁哥手提灯笼，在马槽中添了草料。
铁哥高抬灯笼照了照，木然地走出马厩。
38、铁匠棚 日外
铁哥汗流浃背，挥动铁锤，在铁砧上打造马掌。
他打一阵，看一阵，捉摸一阵，又抡起了铁锤。
莹儿沏了茶，递过来说：“铁叔，你都打了半晌了，停下来喝口茶吧。”
铁哥擦一把汗水，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将空碗给了莹儿：“莹儿，你还小，正是玩耍的年龄，去玩吧，别为我操心。”
莹儿接过空碗，一步一回头地看着铁哥。
铁匠炉前，铁哥挥动铁锤打造马掌。炉火通红，铁锤“叮叮噹噹”，如流星般打在铁砧上。
铁匠炉旁边，堆了一堆小桶般的驼铃和半月形的马掌。
小狗狗摇着尾巴跑前跑后（特技镜头：小狗狗跑着跑着，蜕变为一条大狗，在棚下嗅着地上的驼铃和马掌）。
39、马厩 日内
马厩内，四五匹马，围住马槽。
铁老哥端着草料，在马厩中慢腾腾地行走。
驿丞手提马棒突然走进马厩，面对铁老哥大声呵斥：“呔──老东西，你磨磨蹭蹭，丢了魂吗？喂不好马匹，我要了你的狗命！”
铁老哥悉心地添了草料，慢腾腾地走出马厩。
40、铁匠棚 日外
莹儿坐在铁匠炉前，一下下拉着风箱。
铁哥汗流浃背，挥动铁锤，在铁砧上打造驼铃。
他打一阵，看一阵，捉摸一阵，又抡起了铁锤。
莹儿停住风箱：“铁叔，我们歇歇吧。歇着，给我讲讲，焉支婶和铁丹哥哥的故事！”
铁哥突然一怔，迟疑片刻，目光呆滞地抬起头，望着焉支山愣神。
41、焉支山 单于行营 草地 日外
草地上，焉支手握半枚胭脂玉佩，目光呆滞，郁郁寡欢，双目噙满泪水。
草地上。铁丹个头明显长高。两个匈奴兵草草教习铁丹武功。
匈奴兵做出示范性动作：“这叫白鹤亮翅……这叫金鸡独立……
对，再来，这叫抽身射虎……这叫左右蹬挪……这叫亮鞭高探……”
三人摸爬滚打“咿呀哼咳”，练得拳脚翻飞气喘吁吁。铁丹仍在独自练习，两个匈奴兵站在一旁歇息。
一个匈奴兵说：“小王子真聪明，一教就会。”
另一个匈奴兵讥讽地说：“球！小王子个球，明明是个野种！”
那个匈奴兵低声劝阻：“小王子就是小王子！你别胡说，别让居次听到！”
另一个匈奴兵坚持地辩驳说：“听到就听到，怕啥！野种就是野种！野种！野种！野种！”
两个匈奴兵的对话，隐约传进焉支耳朵，焉支羞辱难禁，怒目圆睁，嚎啕挥泪，泪如泉涌……
42、铁匠棚 日外
莹儿坐在铁匠炉前，一下下拉着风箱。
铁哥汗流浃背，挥动铁锤，在铁砧上打造马掌。
炉火映着英姿雄健的铁哥，铁锤“叮叮噹噹”，如流星般打在红铁上（特技镜头：铁锤挥动中，铁哥由一个中年幻化成为一位驼背汉子，莹儿也由一个小姑娘幻化成为一位娉婷少女）。
铁老哥驼着背，停下劳作，慈祥的目光转向身边的莹儿。（梦幻镜头：铁老哥眼中，莹儿幻化成为焉支，焉支和铁丹的身影，在铁老哥眼前渐渐模糊。）
43、焉支山 单于行营 草地 日外
草地上，焉支坐在木凳上，面容郁郁寡欢，双目泪眼婆娑。她一边绣花，一边看铁丹挥舞拳脚。
少年铁丹英俊洒脱，芳华气盛。
一个匈奴兵耐心地教练铁丹刀枪剑术。
匈奴兵挥刀舞剑，做出示范性动作：“这叫白鹤亮翅……这叫金鸡独立……
好！再来。这叫水底探龟……这叫雄鹰搏兔……这叫沉鱼落雁……”
两人刀光剑影眼花缭乱，直练得你来我往杀声震天。
此刻，那个匈奴兵站在一旁歇息，而铁丹独自在草地上挥刀苦练，刀法挥洒自如，令人目不暇接。（特技镜头：苦练中，铁丹由一个稚嫩的少年，幻化成为一名英俊威武的青年。）
44、马厩 夜内
马厩内，四五匹马，围住马槽。
铁老哥手提灯笼，在马槽中添草料，马儿亲昵地用嘴噌着他的手。
驿丞手提马棒突然走进马厩，面对铁老哥大声呵斥：“呔──老不死的，你鬼鬼祟祟是不是在偷马料？”说着，抡起马棒劈头盖脸打向铁老哥，铁老哥躲躲闪闪，抱头鼠窜，趁着马匹惊慌，仓皇逃出马厩……
45、铁匠棚 日外
身姿俊俏的莹儿坐在铁匠炉前，一下下拉着风箱。
铁老哥驼着背，抡起铁锤，一锤锤打在红铁上。
一练驼队行走在铁匠棚边。
铁老哥放下铁锤，向骆驼哥招招手：“哎──骆驼哥，过来歇歇脚。”
两个骆驼哥来到铁老哥面前。莹儿忙提起茶壶，倒了茶，递在骆驼哥手中。
铁老哥和颜悦色地问：“看样子，你们是西方人？”
两个骆驼哥操着蹩脚的汉语比划着说：“我们是……阿拉伯人，阿拉伯人。中国丝绸，美丽！美丽！我们很远很远……把中国丝绸……运往地中海……大赚钱!赚大钱。”
铁老哥手指驼铃，笑着说：“你们千里迢迢，把中国丝绸运向西方，我们感谢你们！我送你们两枚驼铃，系在驼架上，好使驼队行进中，前后有个照应……”
骆驼哥感激地说：“我们听说了，你就铁老哥啊……商队经常打扰你……我们骆驼客……心里过不去，谢谢中国人！谢谢中国人！”
铁老哥提起驼铃，递在骆驼哥手中说：“哎，你们别说谢，你们不远千里，来到我们河西走廊做买卖，让我们硖口有钱赚，有饭吃，搞活了我们的买卖。要说谢，我们应该感谢你们！”说着，铁老哥向骆驼哥们挥挥手。
骆驼哥怀抱驼铃，走向驼队，将驼铃系在驼架上。驼队缓缓行进，清脆悦耳的驼铃声，响彻硖口城。
此刻，翟大爷赶一群羊走过来，赞叹地说：“铁老哥，为西方人送驼铃啊。”
铁老哥乐呵呵地说：“是啊翟大爷，您老人家赶着羊群出圈啊。”
翟大爷点点头，笑眯眯地赶走了羊群。
莹儿放下铁钳，倒了一碗茶，端在手中说：“叔，你忙活了半晌，喝口茶，歇缓歇缓。”
铁老哥坐在木墩上，接过茶碗，端在手中。
莹儿撒娇地抱住铁老哥脖子，哀求地说：“叔，给我讲讲嘛，你给我讲讲嘛，焉支婶和铁丹哥哥，他们现在在哪里？”
铁老哥沉思片刻，瓮声瓮气地说：“他们，他们去了匈奴那里……”
(下接第四章)
作者简介:林茂森,曾用名森林,1959年生,1976年工作,研究生学历,中共党员,甘肃省山丹县人。系甘肃省作协、视协会员,张掖市网协理事、市书协、摄协会员。
一生自悟并践行“光荣属于埋头苦干的人,幸福属于艰苦创业的人,真知属于大胆实践的人,成功属于勤奋追求的人”之真谛。工作之余,爱好书法摄影,潜心文学创作,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发表作品,著有论文集《实践与思考》、小说集《人生路》、散文集《生命河》(获全国伯乐文学二等奖)、《森林小说散文集》;《山丹旅游》专集(获金张掖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三等奖)、20集电视文学剧本《天意》、电影文学剧本《最后一个匈奴》分别获甘肃省新闻出版广电局“影视剧本推介奖”,电影文学剧本《路易·艾黎》获甘肃省新闻出版广电局“影视剧本潜力奖”,电影剧本《乡村有爱情》由国家电影局备案立项;发表“大型山水实景歌舞剧”《炀帝西巡》文学剧本、“大型舞台内景历史剧”《苍狼战神霍去病》文学剧本,创作电影剧本《沙漠上的培黎医院》《“新冠”众生相》、微电影剧本《韶华》;即将出版《黑河民俗》(上下编)《金张掖旅游》专集;主编《山丹县域经济社会发展研究》,合编《山丹史话》《山丹放歌》《山丹民歌》《百花池》《焉支山》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