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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局 （小小说）
李冬 那是1967年“文革”刚刚开始的事。全国上下，革命浪潮风起云涌。阶级斗争好激烈。我们学校也在斗批改。校长靠边站，家庭出身有问题的的老师，晃晃不可终日。尽力表现自己，只要不被揪出来，就是幸事。大家忙着写皮胖稿子，写诗画画，各显其能。晚上，还要到村里给农民房幻灯，内容大多是揭露刘邓罪行的图片。 学校领导，就是革委会，主任叫付涛。长的牛高马大，说话总是纸惚的骡子——大嗓门。他本来是个社员，因为他爸爸是支书，加上学校缺体育教师，就让他代课了。不到一年，文革来了，他是“红五类”，造反最卖力，斗校长最狠，就成了学校的掌权人。说一不二。 这天的批判会，他还是打头炮发言：“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好就好在发现了不少坏人。反动家庭出身的罗文辉，前天在放幻灯时，竟然喊出了”打倒中国共的反动口号，，真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大伙听着，心里都觉得这位老实巴交的罗老师特冤。夜晚幻灯的小灯不亮，他把“打倒中国的赫鲁晓夫，读成了“中国共”，知道错了，没往下念，那也是反革命了。当夜就关进小屋了，两天来脸被打的又青又紫，衣服破了几块。真够惨的。人们明明知道是冤案，可谁敢说呀！ 此时，这位主任话锋一转，说出了一件大伙都惊讶不已的事：“昨天夜里，有男的上了女厕所，我们革委会考虑，不是别人，就是这个死不要脸的，罗文辉，他的爷爷当年跟着溥仪，抢男霸女，如今恶习难改！” 说到这儿，有一个人带头高呼：“打倒罗文辉！把他打翻在地，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底下人不得不跟着喊口号，声振屋瓦。大伙心里都这道，这小子叫杨发，原本是学校负责跳水，打钟的服务员。也想借着运动当上官儿。就显得的积极，大字报写的最多，像只饿狗到处咬人。 人们正呼着口号，杨发取来一个纸帽子戴在罗老师头上，上面赫然写着：“大流氓罗文辉”的字样。口号声更响了。批判会开了半天，老师们排队吃饭了，心里挺疑惑，谁能在半夜三更去女的所呢？老罗早就蹲小黑屋里，他怎能干这事，欲加之罪，莫须有····· 后来，才渐渐知道，原来学校里有一位叫杨春兰女老师，她是文革前刚刚分来的教音乐的。北京城里人，长得很漂亮。才20几岁，还没有成家。昨夜，大约9点多，她去上厕所，一推门，模糊地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墙角小解。他吓得赶紧跑出来，嘴里喊了一声：“有贼！”，正巧被值夜班的杨发看见了，进里面找了找，没看见人。他把这事和付涛主任一说，主任立马定性“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要查出这个人！”首当其冲的就是罗文辉，因为他俩都是北京人，常常一块搭伴回家。况且，这杨春兰资本家出身，臭味相投嘛！ 在一片洪亮的打倒声中，付涛又宣布了罗文辉的新罪证。“罗文辉的贼心不死，反动气焰十分嚣张，公然钻进女厕所，图谋不轨。制造混乱，企图干扰斗争大方向，是可忍而孰不可忍。从明天开始让他游街示众，杨春兰也要隔离审查，掀起大批判的新高潮！” 没想到，第二天学校的军代表来了，道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是附近有个农民，在自家院子里种了几畦蒜。晚上收工后，给他姑姑送去几辫子。回来时想上厕所，隔着矮墙，看见学校里有个厕所，就不管不顾地闯进去了。一见来了个女的，转身就跑。没想到在村口让村里的治保人员捉住了。问他干什么去啦？如实交代，这位傻乎乎的汉子，把走错厕所的事，也一块说了。村干部也怕学校出事。就赶紧打电话找军代表表示道歉，这样一来，似乎把罗老师在罪名洗清了。可让付涛下不来台了。何况他的心里还惦记着杨春兰的美貌！ 虽然是一场虚惊，罗老师一样还要被批判。理由是，“老子反动儿混蛋。”杨春兰也被隔离了，没开过批判会，只是主任找她秘密谈话。最数杨发倒霉，他被公社革委会确定为“现行反革命”要在全公社公开批斗。原来，他写的大字报到处张贴。忙中出错。居然把”毛主席万岁！”的“万”字，写成了“刀”，这还了得！人们义愤填膺地说：“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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